第 65 章
一路开车回到两人公寓，冷烟弥依旧有种做梦一般的感觉。
她侧头去看时玥，瞥见她温柔的目光和唇边清浅的笑意，这才如梦初醒般勾唇，开口道: “到家了。”
时玥轻舒一口气，重覆一遍她的话: “到家了。”
冷烟弥下了车，小跑奔到她那边，亲手为她打开车门。
乘坐电梯回到公寓，小胖猫闻声来到玄关，对着两位主人喵喵叫。
它缓缓踱着步，刚靠近一点，冷烟弥已经抢先两步上前将它提起来。
皮球: “喵喵喵”
无视小胖猫的抗议，冷烟弥抱着它径直走到客厅二层高的猫笼边，弯腰将它塞了进去。
时玥跟在她身后: “干嘛把皮球关起来”说着，她在笼子边蹲下身: “皮球可能饿了，我去给它开个罐头。”
听到“罐头”两个字，小胖猫立刻抛弃原主人，蹭到时玥身边，隔着笼子讨好朝她翻出肚皮。
冷烟弥急忙道: “我来。”
她将时玥从地上扶起来: “你去休息，我来给它开罐头。”怕时玥又自己忙活，她补充了一句: “不管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我就好。”
时玥反应过来，笑着道: “小姑姑，你也太紧张了吧”
她挽住对方胳膊: “跟以前一样就好了，我才没有那么脆弱。”
冷烟弥楞楞看着她，竟有些手足无措。
片刻后，她低下头，带着歉意道: “抱歉……我是不是做得不好”
时玥连忙抱住她: “没有，怎么会这么想”
冷烟弥擡臂将她搂进怀里，闷闷道: “我才发现，我好像不知道要怎么照顾你。我是个失职的母亲。”
她已经习惯在自己涉足的各个领域运筹帷幄，可面对“母亲”这个突然到来的新身份，在最初狂喜之后，冷烟弥陡然发现自己在这些方面简直像个还没毕业的小学生——
不管做什么，她都觉得自己是不合格的。
时玥不由得笑了一声。
她擡头看着冷烟弥，调戏道: “啧啧，难得见你居然有这么不自信的模样。”
冷烟弥也不反驳，只把头埋进她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
“咳咳，吗，没关系的。”时玥笑了笑，牵着她来到沙发上。
她说: “说实话，我也什么都不懂，不如我们一起从现在开始学习一下吧。”
冷烟弥擡头，眼眸里都是她: “嗯。”
想了想，时玥突然问: “小姑姑，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谁带你长大”
她想从冷烟弥的成长轨迹中获取一些信息，看看要怎么做才能把孩子培养成冷烟弥这样优秀的模样。
冷烟弥果然顺着她的话开始思考。
但片刻后，她摇摇头: “父母在生下我不久后就因为意外双双离世，那时候爷爷还在公司支撑，哥哥也忙於学业，我是家里管家保姆带大的。”
时玥一楞。
她握住冷烟弥: “抱歉。”
“为什么抱歉”冷烟弥牵起她的手到唇边，轻轻吻在她手背， “虽然无从比较在父母膝下成长是什么滋味，但我并不觉得自己的童年有什么缺憾。”
顿了顿，她又道: “大哥偶尔会说我太成熟，没什么人情味，导致身边同龄人都不敢和我一起玩。
“除此之外，我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
时玥笑着摸摸她长发: “所以小姑姑从小就是一个特别独立的孩子。”
冷烟弥“嗯”一声，伸手摸摸她微凸的小腹: “我们的宝宝……出生后也会是那个样子吗”
时玥想了想: “我不知道，每个小宝宝的性格都不同不是吗她是你的孩子，确实大概率会像你呢。”
这样说着，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缩小版的冷烟弥——
小女婴该有着和她母亲一样酷酷的性格和好看的小脸蛋，坐在毛绒毯子上用藕节一般肥嘟嘟的小胳膊拎着奶瓶，仰头“吨吨”喝奶。
想到这里，时玥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也挺好，挺省心的。”
冷烟弥挨着她，皱皱鼻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良久，她道: “像你更好一点。”
时玥耸耸肩膀: “无所谓。”
她靠上冷烟弥肩膀: “不管她是怎么样的，我们都会给她满满的爱不是吗
“她会在母亲和妈咪的陪伴下快乐长大。”
“嗯。”冷烟弥点点头。
她想起什么，留下一句“你等我一下”，便起身直奔书房。
一分钟后，时玥看到她重新回到沙发边，手中拎着一个灰扑扑的小熊玩偶。
冷烟弥将玩偶递给她，时玥接过抱在怀里。
近距离观察之下她才发现，玩偶一点都不脏，反而被保存得相当干净完好。之所以会看起来“灰扑扑”，是因为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不可抹灭的痕迹。
她擡头看向冷烟弥: “这是你小时候的玩具”
冷烟弥有些不自然点了点头，双颊已经泛起红晕。
她重新在时玥身旁坐下，解释道: “爷爷说我五岁之前得抱着它才能睡觉。”
时玥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是‘听爷爷说’”
冷烟弥看着那只特别有年代感的小熊，摇了摇头: “我自己没有和它一起睡觉的印象。从我有记忆起，它就一直被保姆摆在书桌上，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时玥却不赞同她的话。
“如果真的没有特殊的地方，你也不会把它带到这栋你住得最多的公寓吧。”
冷烟弥回忆当初，解释道: “那时候为了搬来新公寓，我在房间收拾东西。本来只打算随手打包两件常穿的衣服，临走前不经意看到了它。”
她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尖: “可能是因为行李箱还有很大的空间，我就下意识把它一起装了进去。”
时玥饶有兴致摆动起小熊玩偶的四肢，让它做出和冷烟弥打招呼的动作。
冷烟弥摸了摸玩偶耳朵，又接着道: “可是带过来之后，我才发现新公寓里根本没有摆放它的地方，不管放在哪里都觉得和周围格格不入。
“没办法，我於是干脆将它扔进保险柜里。因为平时很少打开，几乎要忘记它的存在。”
时玥问: “你要把它送给小宝宝吗”
她非常郑重道: “谢谢小姑姑，这是宝宝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呢。”
“等等!”冷烟弥蓦地瞪大眼睛。
她拿出小熊玩偶并没有具体意图，可现在听时玥说要将它作为给孩子的第一份礼物，她立马觉得太寒酸: “你不觉得这个玩偶又过时又老旧吗”
“不会啊。”时玥笑， “很可爱!”
冷烟弥摇头: “不!”
她想要把小熊玩偶抢回来: “我会给宝宝准备最好最新的娃娃和玩偶，这只小熊……这只小熊不行，我还是继续把它放保险柜里吧，免得占地方。”
时玥挡住她的手: “你不觉得这份礼物意义更加重大吗”
冷烟弥有些疑惑: “什么意义”
“这世界上那么多好看又新奇的玩偶，你当然都可以买来送到宝宝面前。”
时玥将小熊玩偶搂在怀里: “可唯独这一只，是唯一一只陪伴了你人生最初五年的小熊啊。”
冷烟弥呆呆看着她。
时玥张开双臂，将她和小熊一起拥入怀中。
“小姑姑能想起的关於自己最早的记忆，是不是全都和学习教育有关所以才会连这只最喜欢的小熊玩偶，还要爷爷告诉你。”
冷烟弥没说话，但时玥能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轻轻点了一下头。
“虽然我不知道这样说恰不恰当，但我希望我和宝宝能弥补你那一段缺失的童年时光。”
时玥侧过头，在她脸上印下一吻， “就从这只小熊玩偶开始，好不好”
冷烟弥眷恋地贴着她的脸，只是还有些犹豫: “宝宝……会喜欢吗”
小熊虽然保存完好，但它的皮毛已经不如新玩偶那样柔软有光泽，甚至脖子上系着的蝴蝶结也已经褪去原先鲜艳。
时玥重重一点头，非常肯定地说道: “会!”
她将小熊玩偶贴在肚子上，毛茸茸软乎乎的感觉令她心生暖意。
冷烟弥看着她动作，唇角弧度越勾越大。
原来一件自己珍藏多年的小物件，被心爱之人同样视若珍宝是这样一种感觉。这个时刻，她感觉自己已经得到整个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宝宝已经接受咯。”时玥看着她笑， “你可不准把礼物收回去。”
“嗯。”冷烟弥不再抗拒，捧着时玥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时玥配合地张开唇瓣，任由冷烟弥一点一点从自己身上汲取爱意。
“我爱你。”接吻间隙，她开口道。
正沈浸在暧昧氛围中的冷烟弥蓦地一顿。
她稍稍拉开一些距离，与时玥对视: “……这句话，我是不是还从来没对你说过”说着，她的眼圈竟有些泛红: “你犯规，明明应该是我来说。”
时玥在她唇边啄吻: “你说过，唔，很多遍了。”
冷烟弥表情透着纯真的迷茫: “什么时候”
“每时每刻。”时玥笑了出来，抱着冷烟弥缩进她怀里。
她的耳朵就贴在对方心口的位置，听着从里面传出的“咚咚咚”心跳声: “你一直在说，我都听得到。”
从小到大，冷烟弥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她知道自己很强大，所以习惯性保护身边的人，逐渐长成一个无理由护短的大人。但只有在时玥身边，她才能体会到自己被真切爱着的感觉。
她说她爱她。
她说，她每一句无声的告白她都能感知得到。
冷烟弥低下头，凑近时玥耳畔。
她几乎是哑着声音回应道: “我爱你。”
时玥笑着看她: “我知道。”
冷烟弥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时玥，我爱你。”
“嗯。”时玥搂着她脖颈， “我也爱你，冷烟弥。”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熊玩偶已经被扔到沙发另外一头。时玥和冷烟弥紧紧相拥，两人间根本插不进任何缝隙。
但小熊玩偶并不是最惨的。
“喵——喵嗷——”猫笼中，皮球上蹿下跳，不管怎么闹腾都无法引来两位主人的注意力。
如果猫语能被翻译，沙发上两个黏在一起的人类应该能知道它一直在嚎叫着同一句话——
“我罐头呢”
“说好的给我开罐头呢可恶的两脚兽”
某个时刻，时玥被叫声吸引，侧头朝角落看过去: “皮球好像……”
话完没说还，她的脸就被冷烟弥转回去。
带着热意的亲吻落在她唇瓣，她很快将小胖猫微不足道的叫声抛到脑后，专心致志接收来自恋人澎湃汹涌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