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冷烟弥一开始其实不太赞成直播这个比赛形式——长时间在镜头前活动，对选手而言本身就是一种考验。
可当节目开始，她却暗暗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强硬否决这个方案。
这一天，无论她在做什么，都可以实时观察时玥的一举一动。
她在公司和高管开会，静音的手机屏幕上播放着时玥和周乐雅手挽着手挑选布料。两人动作稍微一亲密，冷总的眉头便微微蹙起。
正在做报告的高管声音一顿，还以为自己的企划哪里出现问题，讲解的声音都磕绊起来。
冷烟弥擡头: “为什么停了继续。”
高管盯着满头冷汗: “您有什么指示吗”
“还行。”冷烟弥继续垂眸看向手机屏幕。
画面上，周乐雅因为要取一匹布料暂时和时玥分开，她眉心又舒展开，头也不擡对高管道: “说说这个项目的预期收益。”
“诶诶，好的。”高管终於松口气，继续做起报告。
夜里加班，秘书帮冷烟弥叫好外卖。冷烟弥故意用处理工作拖延时间，等到时玥和周乐雅端着餐盘坐到餐桌前，她才打开自己的晚餐盖子。
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冷烟弥满意打开手机音量，低头吃一口饭就擡头看一眼镜头下和周乐雅聊得眉飞色舞的时玥。
这顿饭上半场，她吃得相当满意，办公室内明明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的嘴角却依旧噙着明显的笑意。
是谁想出直播这个方案的是个人才!看看能不能提拔到总公司干活!
当然，沈聆聆出场后，冷总的快乐也随之戛然而止。
时玥和周乐雅匆匆吃完饭，各自返回房间，冷烟弥顿时也感觉面前的外卖一点滋味都没有。
她本想着加快速度处理完食物继续工作，可低头时眼角馀光却瞥见一条精选弹幕——冷烟弥开了弹幕精选，只有高频出现的内容才会在屏幕上显示。
弹幕说: [时玥和周乐雅为什么要孤立沈聆聆]
冷烟弥很敏锐察觉到问题。
她打开全部弹幕，发现上面的内容几乎全是关於孤立的内容。
当然，也有不少一脸懵的吃瓜群众和少量坚持为周乐雅与时玥说话的明白人，但更多的观众因为被某些人刻意引导，已经被裹挟着加入质问的队伍。
期间，已经有不少声音表示: [一定要把票投给沈聆聆，支持可怜的小美女!]
冷烟弥蹙起眉头。
她打了个内线电话给张琢，对方一接通就直奔主题: “有人刻意引导比赛话题，想要制造时玥和周乐雅孤立沈聆聆的假相。
“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及时干预。”
张琢已经从羽衣调到总部，不直接参与羽衣设计大赛的事务。
但听到冷烟弥吩咐，加上事情直接关系到集团未来的总裁夫人，他半点不敢推脱，立刻道: “好的冷总，您放心，我马上调查。”
挂断电话后，他立刻给之前公司的下属，也就是他走之后羽衣新的副总拨去电话询问。
下属跟他倒苦水: “张哥，我们其实已经注意到这个现象，本来都已经着手要处理，但是，但是……”
张琢皱眉: “但是什么”
“这……”下属咬着牙，憋不住全盘托出， “小冷总说弹幕里都是观众的心声，让我们不要去干涉。”
张琢闻言也苦恼地揉揉鼻梁: “小冷总”
下属欲哭无泪: “张哥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嘛”
如果此时张琢直接说出想要干涉这件事的人是他背后的冷烟弥，下属估计想都不想就无视冷冥川对弹幕进行干预。
但张琢能坐到这个位置，显然不可能做这么无脑的事情——
如果冷冥川发现异常，自然不敢对冷烟弥发脾气，只是他和他这个提拔起来的下属就要背锅遭殃咯。虽然冷冥川在集团内部没什么实权，但以后万一呢
“没事，你听小冷总的安排就行。”
张琢挂断电话，一秒都没犹豫，立刻联系上自己最熟识的一家水军公司。
能被张琢保存联系方式的水军公司可是业内翘楚，轻轻一动手指就能干扰舆论。
接到张琢电话，对方非常恭敬: “晚上好啊张哥，怎么想起老弟了”
张琢也不废话，直接道: “老伦，帮我个忙，价钱好说。
“羽衣比赛直播那儿，有人在刻意引导时玥和周乐雅排挤沈聆聆的言论，你帮我处理一下。”
“哎哟。”被称为老伦的男人一拍手， “张哥，你，你这，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你们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
张琢皱眉: “什么意思”
“那里的水军就是我的手下。”老伦道， “你猜猜这桩生意是谁照顾的”
张琢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但脑海中却闪过一个名字。
还不等他回答，电话那头的老伦就自己憋不住: “冷总亲自下的单子呐。”
张琢楞怔一下了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的“冷总”指的应该是冷冥川而非冷烟弥。 “小冷总”是他们集团内部成员为了区别姑侄俩给起的称呼，在外人眼里，冷冥川已经足够担得起“冷总”的头衔。
老伦: “说起来，当初还是因为您我才能认识冷总啊，张哥，什么时候有空你可得出来，我请您好好搓一顿。”
“搓一顿就不用了。”张琢回过神， “老伦，这样，你就当帮我一个忙，悄悄帮我平覆这个舆论，怎么样
“价格你放心，不会让你亏的。”
老伦的声音充满为难: “张哥，你这……”
他犹豫许久，终於斟酌好用词，开口道: “张哥，你这，不是兄弟不够仗义，是做生意这事吧，一来讲究个诚信，二来，二来他讲究个先来后到啊!你说是不是
“要不你上别家问问看”
张琢冷笑一声。
他知道老伦这个人，根本不是看重什么生不生意，完全是典型的捧高踩低。
他清了清嗓子，突然提起: “都忘记告诉你了，其实我已经不在羽衣工作。”
老伦不知道他为啥突然转移话题: “哦哦，这是调离了啊”
张琢: “调回总部了，现在在总裁秘书办公室任职，忙得很。”
老伦一个人精，这时候终於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
他瞪大眼睛: “您现在调去总部的总裁秘书办公室了哎哟!张哥，这可是高升!恭喜恭喜啊!”
张琢笑了笑，又道: “我跟羽衣那三个参赛选手谁都没有私交，来找你也纯粹是为了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
“老伦，你懂的吧”
原本瘫坐在办公椅上的老伦立马坐直。
“您，您的意思是，这事儿是上，上面那位，那位的意思”
张琢苦笑，干脆道: “你现在在黑的某一位选手，可是我们总裁的宝贝小媳妇。她现在呆在办公室生闷气呢，就等着我给一个答覆……”
他话没说完，电话那头传出一阵“乒呤乓啷”的噪声，震得张琢不得不将手机拿远一些。
几秒后，他听到老伦暴躁的叫喊声: “停下!都停下!别刷数据了我草了*&￥%#……别黑了别黑了，这个恶意剪辑的视频，下架!赶紧下架!剪辑师你别tm乱剪了，你tm……不对，不对，你把这个删了，重新剪辑一个辟谣的视频，一定要体现时玥和周乐雅就是正常行为，根本没有故意在孤立沈聆聆!”
有人疑惑问: “老板，啥意思啊这工作才刚开展起来，怎么叫停了”
老伦往他头上拍了一巴掌: “md都说停了听不懂啊再黑再黑老子公司要没了，到时候咱俩一人一个碗上街要饭去呗你看行吗”
“啊”手下困惑眨眨眼， “惹到硬茬子了谁啊这两个女设计师都不像有大背景的样子啊……”
老伦闻言也是一楞，终於想起电话还没挂断，恭敬地拿到耳边询问: “张哥，你说的那位冷总的宝贝，是，是谁啊”
张琢: “这你就别问了。”
他苦笑一声: “上头那位憋很久了，估计比赛结束所有人都会知道。”
“明白明白，尊重冷总隐私，我不该打听的。”老伦又问: “那张哥，要不要彻底改变舆论风向，我帮您黑死这个沈聆聆”
什么冷冥川小冷总已经完全被他抛到脑后，现在老伦已经完全明确了自己的方向。
张琢: “不用。”
他嘱咐: “老伦，你帮我盯着，不要让有心人继续扰乱视角。另外，如果小冷，呃，我是说，如果冷冥川总裁找你，你就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不要把我漏出去。”
老伦拍着胸脯: “张哥我办事你放心!绝对没问题。”
他又冲着其他人喊: “听到没有，净化网络环境，坚决抵制水军。”
张琢几乎被他逗笑: “行了，就这样，我先挂了。”
老伦: “好嘞，您忙。”
挂断电话，张琢马不停蹄，又给冷烟弥回了个内线电话: “冷总，事情解决了。”
冷烟弥正看着在房间内认真画图的时玥。
画面上，时玥的设计图画到一半，她似乎有些不满意，停下画笔开始重新整理思绪。此时，她摸鱼地在设计稿上画了颗小爱心，又写下一个“冫”。
突然，她意识到什么，红着耳朵飞快用笔将“冫”涂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冷烟弥勾起唇角。
她打开弹幕，发现相关的言论确实少了很多，理智的发言渐渐占据大多数，满意点点头。
“嗯。”她对电话那头的张琢道， “干的不错。”
张琢终於长舒一口气: “应该的。”
冷烟弥“嗯”一声，放下电话。
她重新拿起签字笔，低头在一份刚看完的文件上签字，可签完擡起头，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分神，写下的居然是“时玥”两个字。
放下笔，冷烟弥轻柔触摸那笔迹，像触摸自己爱人的脸。
那夜下班前，她将那张纸放到抽屉的私人文件夹，给相关负责人发了个消息，让他们明天再覆印一张签名页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