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时间转眼进入九月份，时玥大四开学没多久，羽衣设计大赛最后的积分赛也开启录制。

好在大四没什么重要课程，时玥轻松拿到老师批准的假期，得以全身心投入到比赛。

积分赛总共分三轮，每轮最高积100分，三轮比赛结束后，积分总计最高者将获得最终比赛胜利。值得一提是的，淘汰赛中第一名获得的奖章每个能额外提供5分加分。目前为止，时玥手握两枚奖章，周乐雅手握一枚，只有沈聆聆什么都没有。

因为差距的存在，开赛后，沈聆聆变得比以往更加孤僻。休息间隙，时玥和周乐雅偶尔还能互相闲聊几句放松，只有沈聆聆不是在自己房间就是埋首工作室，整天见不到人影。

第一场积分赛的题目是新潮男装。

时玥刚看到这个题目时心中便“咯噔”一下，她本身并不擅长男装设计，甚至时诺整个公司也只专注於女性服装领域，从未设计售卖过男装。

但题目已经公布，即使觉得为难也要硬着头皮顶上。

结果可想而知，第一场积分赛，她以73分的成绩排在第三名。其中，沈聆聆出人意料拿到84分，比第二名的周乐雅都高出4分。

这样下来，不看奖章加分，沈聆聆暂时来到积分榜榜一的位置。

宣布完比赛成绩后，主持人对着三人神神秘秘道: “第二场积分赛，我们请到了一位跨领域的神秘嘉宾助阵。有ta的参与，相信节目的艺术性和观赏性都将拔高一个层次。

“希望三位参赛选手好好休息，养好精力准备第二轮比赛!”

录制现场，众人捧场地鼓起掌，营造出充满期待的氛围，唯有时玥眼皮毫无征兆跳了起来。

她下意识转头去看站在中间的沈聆聆，竟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且嘴角勾起一道不怀好意的弧度。

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时玥蹙眉，主动别开头。

一方面，她预感对方肯定不怀好心，可另一方面，她又怀疑是不是自己过於杯弓蛇影。毕竟在原小说剧情中，沈聆聆已经没有其他手段能够妨碍自己。

回到后台休息室正卸妆时，周乐雅罕见主动找了过来。

“你明天有空吗”她发出邀请， “我想去画展逛逛，我们可以做个伴。”

第一轮积分赛后，选手们有两天的休息时间。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时玥觉得周乐雅是个非常值得结交的朋友。难得对方主动发出邀请想跟她建立比赛之外的联系，她欣然应下: “有空。”

冷大总裁最近忙得要死，昨晚在手机聊天中还提到最近要去隔壁省出个小差，没空跟她腻歪。

周乐雅笑着晃晃手机: “你把地址发给我，明天9点我打车去接你。”

眼看对方似乎已经将行程安排妥当，时玥也乐得撒手啥都不管。她朝对方比了个“ok”的手势，周乐雅便挥挥手告别离开。

但到第二天，当两人在画展外被拦下时，时玥才发现看似稳重的周乐雅也不是事事都靠谱。

“很抱歉，这是私人画展，未得邀请不得入内。”

周乐雅楞在当场。

时玥难得看她失神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好笑。她拉着周乐雅到旁边长椅坐下，打趣问道: “是不是看错消息了”

周乐雅点亮手机屏幕又熄灭，话都说不出来。

时玥看不得她沮丧，提建议道: “这附近有个大博物馆，既然画展去不了，要不我们去那里逛逛”

周乐雅终於回神，认真跟她道起歉: “对不起，是我没安排好……我不知道它是私人性质的……”

时玥耸肩: “没关系啊。”

为了安慰对方，她甚至道: “朋友出来玩做什么其实不太重要，重要的是相互做个伴嘛。”她站起身，朝周乐雅伸出一只手臂: “走吧，去博物馆。”

周乐雅木木擡起头，随后婉拒道: “我，我不想去。”

时玥一楞，反问: “那你想找点什么事情做”

周乐雅抿着唇，纠结好一段时间才道: “时玥，其实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画展进不去，我，我想就在外面等着，幸运的话或许能见上一面……

“很抱歉，要不你先回去吧，这次算我的失误，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补偿你。”

时玥闻言挠了挠头。

她倒不觉得生气，只是有些不理解周乐雅的执着，想了想，她问: “你在这里等谁我在a市也有认识的艺术家，或许可以帮你问问能不能弄到画展的门票。”

周乐雅不抱太大希望，低声说出一个名字: “吴璇。”

“口天吴，王旋璇”

“对!”闻言，周乐雅眼中闪过微弱光芒， “你认识她吗”

时玥瞪大眼睛。

要是其他人，她可能就要往冷烟弥那边寻求帮忙，但周乐雅要找的人是吴璇，正正好就是时玥自己能直接联系上的一位画家——吴璇手上持有时诺的股份，之前为了得到这部分股份代理权，时玥主动与对方结交，甚至跟对方的小女儿成为了忘年交。

她指着画展: “你的意思是，这是吴璇的画展”

周乐雅站起身: “对。”

“应该没问题。”时玥直接掏出手机，给吴璇拨去一个电话。

吴璇隔了一段时间才接起，能听得出她那边十分繁忙，但依旧抽出时间跟时玥通话。听到时玥来意，她笑着问: “我之前不是邀请过你，你还说自己在参加比赛没有时间。”

时玥看了一眼周乐雅，见对方朝自己摆手，便道: “刚好今天放假呢，我事先也没聊到。”

吴璇大方笑了笑: “我现在走不开，我让助理去门口接你，你注意看手机。”

时玥: “好。”

通话挂断约莫两分钟，一个年轻小姑娘出现在画展门口。她拨通时玥电话，在确认了时玥身份后，礼貌将她们请了进去。

“吴小姐说您随便逛，有看上的画就记一下编号，她那边接待完几个客人就来招待您。”

时玥点头: “好。”

助理又问: “我先带你们二位逛一逛”

时玥还有话想问周乐雅，闻言婉拒道: “不用了，我看画展刚开，你也挺忙的，你去忙自己的吧。

“我们先随便看看。”

小助理可能看出两人想独处，体贴地点头离开。

她走之后，时玥走到周乐雅旁边。

她站在墙壁前，沈默盯着上面悬挂的画作，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认真欣赏作品。

时玥无心看画，暗暗用馀光观察她表情变化，突然感觉从这个角度看起来，周乐雅模样竟有几分熟悉。

这有点不对劲。

按说她和周乐雅认识两个多月，要真觉得对方熟悉早就该有感觉，怎么会在这里才突然开窍想到这里，时玥环顾四周，想从周围环境找点线索——

可能让她觉得熟悉的并不是周乐雅这个人，而是吴璇画展上的布置

周乐雅不说话，安静看着画作，时玥也不打扰她，一边欣赏吴璇新作品一边自己脑海风暴。

但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突然，一道熟悉的孩子声音从背后传来: “时玥阿姨!嗷!”

时玥熟练地转身蹲下，张开手臂，让兴奋叫喊的小女孩撞进自己怀里，将人抱个满怀: “哎呦，我可爱的小公主!啵一个”

吴缪雅乖乖亲了她一口，随后开始抱怨起来: “你怎么一直不来找我玩”

时玥一用力，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她解释道: “阿姨可忙了，今天好不容易才能透口气。”

吴缪雅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所以你一有空就来找我吗”

显然，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时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含糊道: “你也可以这样认为……”

说完，她侧头去看今天的同伴。

也就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周乐雅注意力已经从画作上转移开，直楞楞看着对方。她顺着对方目光看过去，发现那里就站着吴璇。

吴璇也呆楞住，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某个瞬间，时玥脑海中某根弦被拨动了一下。

她意识到不对劲，不敢打破两人之前的暗流涌动，吴缪雅小朋友可没那么敏锐。

她回头看向吴璇，嘟着嘴巴喊了一句: “母亲”

吴璇像是突然惊醒，缓缓走到三人面前，口舌僵硬地打起招呼: “时小姐。”

“早上好啊……”时玥特意压低声音， “呃，这是跟我一起来的朋友，她叫，周乐雅。”

吴璇点了点头，不自然移开目光。

倒是周乐雅，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小女孩，随后又目光湿润看向吴璇，朝她伸出手: “吴老师。”

她故意将手伸到吴璇脸前: “好，久，不，见。”

吴璇避无可避，擡臂与她握了握手。

吴缪雅小朋友歪着头: “母亲，你认识这个阿姨啊”

吴璇没说话，目光闪烁朝她笑了笑。

周乐雅放开吴璇，低头与时玥怀中的小女孩对视。她鼻头有些发红，但声线维持得还算正常: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 “唔，我大名叫吴缪雅，小名叫小雅。”

“噗嗤。”周乐雅目光中波光粼粼，喃喃重覆， “小雅……”

“时小姐。”吴璇求助地看向时玥， “能不能请你，先带小雅去那边看看画我，我想……”

时玥干脆一点头，抱着吴缪雅离开，给两个大人留出足够的相处时间。

小朋友很快，搂着她的脖子安静呆在她怀里。在时玥停下脚步后才转头问她: “时玥阿姨，那个阿姨是谁啊”

时玥顿了顿，反问: “你，不认识她吗”

吴缪雅摇着头: “以前没见过呀。”她苦恼地皱起眉头: “是不是宝宝忘记了。”

“没有吧。”时玥笑着亲亲她侧脸， “可能是那位阿姨太久没来看我们小雅吧。”

吴缪雅低下头玩起手指: “哦。”

——

画展另一头。

吴璇挪了两步，挡住周乐雅望向时玥和小女孩的目光，阴沈着脸问: “你回来做什么”

周乐雅擡头看着她。

吴璇别开脸，咬牙道: “当初已经分得清楚干净，你别想跟孩子有任何一点联系。”

周乐雅默默收回目光，不说话，转向墙上的话。

压抑的氛围中，吴璇的耐心很快耗尽。

她调整脚尖朝外，已经做好了直接走开的打算，一擡眼，视野中却闪过一抹晶莹。

沈默的周乐雅并非毫无心绪波动，她看似品鉴画作，实则眼眶全被泪光占据。泪水源源不断溢出，流经她细腻的脸颊，化作一道道阳光下潋滟的溪流。

色彩缤纷的油画上春景正浓，画前的少女却在咬唇垂泪。

吴璇定在原地。

她恨自己不能如预期中决绝转身，攥紧拳头后又不争气吐出询问: “你又缺钱”

她深吸一口气: “要多少”

周乐雅转头看她。

吴璇重重闭了一下眼: “还是又遇到什么困难

“你想我怎么帮你呵，我还帮得到你吗”

周乐雅抹了一把眼泪。

吴璇喉咙里像堵了一块棉花: “其他还有什么……”

“吴璇。”周乐雅吸了吸鼻子，口中吐出清晰的音节，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吴璇艰难转过脖子与她对视。

周乐雅: “吴老师，你不想见到我吗”

吴璇暗暗咽了一口口水。

“不是早就说好再也不……”

“你自己说。”周乐雅偏执地看着她， “你说你不想见我。”

吴璇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周乐雅步步紧逼: “你说你不想见我，说你讨厌我，那我现在就离开，再也不来。”

她上前一步: “你说啊!”

吴璇后撤一步。

她终於还是率先败下阵来，别开头，口中呢喃: “……你何必呢”

背景的油画昳丽绚烂，周乐雅伸手，抓住吴璇手臂。

不顾对方肢体僵硬，她擡手到眼前，用吴璇干净的袖口抹去脸上残留泪渍。

情绪稍稳后，周乐雅低声开口: “我毕业了……想回国发展。”

吴璇目光落在她发顶: “……我可以帮你介绍几家服装大厂。”

周乐雅一顿，随即恶狠狠瞪向她。

吴璇状若漫不经心耸了一下肩: “怎么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周乐雅目光灼灼: “那这一次，我该用什么方式报答您呢吴老师”

她目光瞥向时玥和吴缪雅所在的方向: “要不然……”

吴璇目光颤动。

周乐雅勾起唇角: “要不然，我再给你生个孩子”

吴璇缓缓擡手，推开她还抓着自己腕口的手指。

两人肌肤相接时，吴璇才发现对方掌心温度高得惊人，但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手凉。

这个过程中，她始终保持沈默，既没有点头答应，也没有直接否决。

这天，四人一起吃过午饭后，时玥是自己一个人打车回家的。

夜里，她刷到周乐雅发的一条朋友圈，照片里，她和吴缪雅小朋友在一处温馨的客厅内搭积木，小朋友和她都笑得很开心。

这一刻，时玥想要八卦的心几乎升到顶点。

好在她理智尚存，顾忌着两位朋友的隐私，没有立刻多问什么。

一天后，积分赛第二轮开始，她在场馆中又见到周乐雅。

跟之前不同，今日的周乐雅面色红润，无论是气色还是心情显然都比之前好上不止一点。她和时玥打招呼，感谢她那天帮忙，言谈间笑意盈盈。

时玥: “不用客气的。”

录制还没开始，她忍不住模糊问了句: “你们……相处得还融洽吗”

“吴老师人很好的。”周乐雅知道她在问什么，坦荡道， “就是嘴巴很硬。”

“哦”

“但是……”周乐雅笑起来，眼睛弯弯， “身体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