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番外二：be野鬼

四周都是呜咽声, 黑漆漆的路不断后退，戚舟渡跟随着浩浩汤汤的队伍往前飘。

不行。

要回去。

戚舟渡看着前方隐隐约约的红光，想要离开队伍朝着来时路去, 但有股力量压着她无法转身。

不要投胎。

不想投胎。

想回去。

戚舟渡感到自己的脑中嗡嗡嗡的叫嚷着，那股压制住她的力量被陡然冲开。

她逆着队伍朝着来时路而去。

“你怎么逆行？”

“你......你能动弹？”被削了半个脑袋的男人指着戚舟渡话说不利索。

天是黑沈沈的墨色, 穿着古代服饰的鬼差拿着黑色锁链漂浮在空中一脸淡漠的看着戚舟渡。

“戚舟渡, 请归位！”

戚舟渡不管不顾加快步伐冲向与人流截然不同的方向。

“戚舟渡, 我知你有心愿未消, 但你可入判官司，赏善司会帮助你完成心愿。”

“能让我活着回到人间吗？”

“不能，每个人只有一次用功德值返回人间完成心愿的机会。”

“我要回去。”戚舟渡快速跑着未曾停下步伐, 转眼间到了黑色的漩涡门前。

“戚舟渡, 你若执意逃回人间, 便是只孤魂野鬼，当你心心念念为之回到人间的人不再挂念你，你便要趟着血河尝遍锥心刺骨，才能踏过鬼门关，重走黄泉路！”

戚舟渡充耳不闻蒙头钻入黑色漩涡门。

她回到了永极岛墓地，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孤魂野鬼。

大概是刚死不久的缘故，戚舟渡身上的愿力很多，就阿宽（一只染了红毛的溺水鬼）说她出现在墓地的时候，一片珠光宝气，不少野鬼都对她虎视眈眈, 想要把她撕成碎片将她身上的愿力占为己有。

事实上他们也这么做了，他们咆哮着扑向她, 叫她捞着一旁的树枝敲得满头是包。

他们成为野鬼太久了，愿力小的可怜。

这样的日子过了七天, 戚舟渡看到了夏知秋。

当初看着师傅给她封棺的时候没流的眼泪全都在这回流了，没想到鬼还能哭。

看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夏知秋，戚舟渡没忍住抱了一下她。

谁知她好像被冷到了一样打起寒颤来。

“我们鬼不能太靠近人，要保持一米的距离，不然轻则感冒，重则生病。”阿宽说。

戚舟渡赶紧放开夏知秋离她一米远。

阿宽是她成为鬼以后认识的第一只鬼，她是墓地里现存鬼中唯一一个没有对她出手的鬼，也是在她出现在墓地前愿力最强的鬼（她是这么说的）。

戚舟渡回到人间的第一天就想去找秦初梦。

可阿宽告诉她，只有你为之心心念念回到人间的人来到这里才能将你带回。

戚舟渡不信，她自己飘啊飘想飘出墓地的区域，自己乘车，再坐飞机回到赤兰市。

反而被墓地周围的透明屏障收去小一半愿力，让她不敢再试。

“都和你说了没用的。”阿宽叉着手在一旁看着，她指了指远些地方待着的孤魂野鬼：“他们都是这样被困在这里的。”

“人不来呢？”

“困在这里喽，直到那个人不再挂念他们。”

“不再挂念之后呢？”

“你回来的时候没听鬼差说啊？要趟着血河尝遍锥心刺骨才能踏过鬼门关，重走黄泉路。”阿宽不耐烦的冲戚舟渡摆手。

“你没等到那个人吗？”戚舟渡当时问。

“等到了，”阿宽瞥了戚舟渡一眼，话语中有隐隐的骄傲：“不然我的愿力能是这里最高的吗？”

“那你怎么不跟她走？”

阿宽沈默了一会：“不想走。”

得知戚舟渡死讯的第二天，鱼半雪推了当天所有的工作买了最快一班回国的飞机。

秦初梦得知戚舟渡死讯的时候正拿着杯子在直饮机下接水，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水流了满地。

她将杯子放在台面上，看着满满当当泛着涟漪的水面。

怎么会呢？

怎么会。

那天不是斩钉截铁的回覆她吗？

秦初梦手放在沾满水的台子上，水像淅沥沥的雨一般往下流。

见过夏知秋的第二天，戚舟渡见到了鱼半雪和秦初梦，看惯了她们光彩照人的样子，看她们憔悴的样子还有些不习惯，但总之戚舟渡觉得她可以不当野鬼了，至少她能跟着秦初梦回去。

这是一场盛大的葬礼，来的朋友很多，墓地里的鬼们窃窃私语，时不时传进戚舟渡耳中几句羡慕她的话。

戚舟渡会在朋友身旁念叨几句，但更多的时间，她跟在秦初梦的后面，保持着距离。

“恭喜你呀！”葬礼结束的时候阿宽和她说。

戚舟渡跟着秦初梦上车，扭头和阿宽说：“她还会来的。”

阿宽点头没讲话。

戚舟渡朝墓地里的那些野鬼招了招手算作再见，上了秦初梦的车，她牢记阿宽说的，待在后备箱里和秦初梦一起回了家。

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照样过。

秦初梦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燃魂》正式开机才勉强调整好状态。

戚舟渡跟着秦初梦去了剧组，在她拍戏的时候近距离欣赏剧情，看着秦初梦每天吃着她以前制定菜谱上的饭菜，后来大概是吃得有些腻了，更换了几个菜品，再后来只剩了上面的几个菜。

听阿宽说离开墓地后愿力会逐渐削减，比如原本能拿起小的物件，逐渐会变成无法影响周围的任何事物。

跟着秦初梦从《燃魂》剧组回来后，戚舟渡的愿力削减得差不多了，原本能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帮助秦初梦移去面前的石头，现在却只能吹动丝巾吻一吻她的脸。

但回到家几天后，戚舟渡找到了一个能赚取愿力的方法。

最开始她听到有人用小小的声音讲话，后来发现不是人，是阳台上养的花。

“晒死我啦！晒死我啦！”她们说。

戚舟渡好奇跑到她们的跟前，不知不觉帮她们遮住了太阳。

“舒服多了！”

“谢谢！”

“阴凉极了！”

...

细细小小的声音被戚舟渡听到，她疑惑的开口：“你们能看到我？”

“当然！你飘来飘去，谁看不到。”

后来戚舟渡常会在花花们喊晒的时候，给她们挡挡太阳。

虽然挡过太阳之后她的魂魄都会涣散一些，但修整一晚上之后又会重新变得凝实。

最重要的是这样可以获得愿力，她可以待在瑞佩机械钟里和秦初梦说话。

当然，是自以为是的说话。

滴滴哒是我想你。

滴哒滴是我爱你。

滴哒哒是亲亲你。

滴滴哒哒是我喜欢你。

滴滴滴哒哒哒是今天也很爱你。

还有滴滴哒哒滴滴哒是今天的饭好吃吗？

秦初梦觉得最近钟表的声音变得大了起来，有时好像有某种特殊的节奏。

她有想过要不要找师傅来修一修，但想想声音也没有很难听就此作罢。

“滴滴哒。”

“滴滴滴哒哒哒。”

戚舟渡如是说。

秦初梦擡眸看了瑞佩机械钟一眼，继续喝起椰汁来，她滑动着手机在推推热词榜上发现了一个新的热搜。

【用户71自动回覆】

【秦初梦粉丝告白】

...

用户71？

熟悉的帐号名称出现在视线中，秦初梦点进词条看起推文。

想起她也有很长时间没给使用者71发过消息了。

「庄舟梦蝶：你还喜欢秦初梦吗？」

「用户71:hello，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很爱很爱很爱很爱很爱很爱很爱秦初梦喔。」

戚舟渡隔着一米的距离看秦初梦的萤幕，赶忙跑进瑞佩机械钟回覆。

“滴滴哒哒。”

秦初梦看着那串回覆，这怎么算秘密？

是个人看看用户71的推文也知道。

不过，可惜的是用户71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更新了。

秦初梦心里微微有些涩，这毕竟是陪伴她最久的一位粉丝，但想想也能理解。

人与人的相处是阶段性，或许有天她还会回来，或许她再也不会出现。

她所能做的大概只是好好钻研演技，不让喜欢她的每一个人感到失望。

陪着秦初梦的这段时间，她拿了金濯奖最佳女演员丶银星奖最佳女演员......等等奖项，各式各样亮闪闪的奖杯摆满了整面墙。

前些年戚舟渡经常在秦初梦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她会和夏知秋打电话的时候提到她，也会和薛秋月打电话的时候提到她。

逐渐的，提到她的频次变得越来越少。

再后来她开始接到电话，一聊就是许久。

戚舟渡预感到了什么，但也欣慰。

她开始大半的时间待在瑞佩机械钟里，只要秦初梦在家就和她说话。

“滴滴哒。”

“滴哒滴。”

...

“滴滴滴哒哒哒。”

秦初梦有时会在瑞佩机械钟前驻足，凑近查看是什么原因。

每当秦初梦放大的五官出现在戚舟渡的面前时，她还是大气不敢出。

即使现在她是一只野鬼，哦不，家鬼。

直到有一天，阳光格外耀眼，刺得阳台上的花花们不停得说“晒死了！晒死了！”

待在瑞佩机械钟里的戚舟渡原本打算去帮花花遮遮阳，换点愿力。

门从外面被打开，两人相携而入，被日光所眷顾。

戚舟渡没看清秦初梦身旁的那个人是谁，甚至不知道男女。

但她却

先一步感受到了魂魄的涣散和拉扯。

“戚舟渡！你该走了！”

锁链封喉，将戚舟渡的魂魄从瑞佩机械钟上勾出。

再睁眼，眼前是无边血河。

“嘭——”

据说百年不坏的瑞佩机械钟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这钟怎么掉下来了？”

“改天换一个吧。”

“好。”

“你平时看这钟表吗？”

“有时候。”

“那不要钟表也没关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