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翰微微颔首,以指轻扣沙盘,缓缓言道:
“甘兴霸等扼守长江要津,以拒孙策水上之援。”
“我当倾尽全力,誓于一月之内,克柴桑,斩周瑜于刀下!”
诸将之斗志,由此而被点燃。
黄忠拱手一揖,慷慨陈词:
“主公速下决断,今夜便挥师猛攻柴桑!”
诸将皆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刘备神采奕奕,目光转向鲁肃,问道:
“子敬,对于柴桑之城防虚实,你知之甚详。”
“你且言明,我等该如何攻城略地?”
鲁肃面色沉稳,未有诸将之乐观。
“我军十倍于周瑜,兵力之优,不言而喻。”
“然柴桑城,乃孙策精心构筑之坚壁,四面城墙皆为新筑,高耸厚实,坚不可摧。”
“且城中粮草,足支半年有余。”
“以周瑜之统帅才能,六千士卒在其麾下,战力必能发挥至极致。”
“肃实话实说,欲一月之内强攻柴桑,殊为不易。”
无论身处何方阵营,鲁肃泼冷水之习性,未曾稍改。
诸将被其一盆冷水浇下,顿觉凉意袭来,亢奋之意稍减。
“子敬所虑,确有道理。”
刘备微微颔首,复又望向梁翰:
“军师,我等将破城之期定于一月,是否过于仓促?”
梁翰神色坚定,回首一指北方:
“曹操已平定河南之地,袁绍亦将河北之地收入囊中,指日可待。”
“北方霸主之位,不久便将揭晓。”
“我等以南疆之地,与北方争雄,除水军之优势,余皆处于下风。”
“此时对主公而言,最大之利,便是时间。”
“主公唯有善用此时机,步步抢占先机,方能逆转北强南弱之局!”
“故而此刻,每一日对主公皆至关重要,岂能在攻取柴桑一事上,蹉跎太多时光!”
梁翰之目光,非局限于柴桑一隅,而将天下大势,展现在刘备眼前。
刘备恍然大悟,重重点头:
“军师谋略深远,格局非凡,非备所能及,此番言语,真乃醍醐灌顶!”
“诚然,柴桑城,必于一月之内取之。”
刘备虽已领悟,然话锋一转,复又言道:
“然如子敬所言,欲一月之内,强攻破城,实非易事。”
“莫非,军师另有良策?”
刘备深知梁翰,闻其豪言一月破柴桑,必是胸有成竹。
梁翰一笑,目光转向鲁肃:
“子敬先前所言,蒋钦与丁奉,乃你向孙策举荐之人。”
“昔日,你亦为主公招揽此二人,彼等态度暧昧,未曾直接回绝。”
“如今主公大军已围柴桑,此等兵威之下,想必足以令二人下定决心矣。”
此言一出,众人精神为之一振,目光尽皆聚焦于鲁肃。
鲁肃蓦地省悟,方明梁翰之自信,原是早有筹谋,欲借蒋钦、丁奉二将,以为内应。
“原来如此,军师真乃深谋远略之士。”
鲁肃先拱手叹服,继而续道:
“彼二人若归顺主公,肃自有信心说服之。”
“然其官职卑微,恐难被周瑜委以守城重任。”
“且所领部曲寥寥,欲夺城门,实非易事。”
“军师欲借此二人之力,夺门以迎大军,虽有机会,却难言十足把握。”
鲁肃坦陈所虑。
以彼观之,梁翰之策,不过仿昔日破樊城之故智。
倚魏延为内应,夺城门,放大军入。
“谁说我欲使其夺门?”
梁翰反问,意味深长。
鲁肃一愣。
梁翰亦不迂回,以指沙盘一处道:
“周瑜兵力有限,其防御重心,必在四门,城内兵力自稀。”
“蒋、丁二将部曲虽寡,夺门难成,然焚粮库,想必无碍。”
此言一出,鲁肃豁然开朗,脱口而出:
“军师之意,乃使二将焚周瑜之粮草?”
“城中无粮,军心必乱,柴桑难支数日,自破无疑!”
梁翰淡然而笑,默许鲁肃之揣测。
鲁肃疑虑尽释,遂向刘备拱手道:
“主公,军师此计,实为速破柴桑之奇谋,肃以为可行!”
刘备亦松一口气。
果如所料,其深谋远虑之军师,于发兵之前,已在柴桑城中布下棋子。
“善,依子敬之计。”
“你速联络蒋钦二将,令其焚粮后,即越城来归。”
“我刘备,必厚遇之!”
刘备当场决断。
军议既定,诸将纷纷散去。
此时,魏延忽忆一事,复禀道:
“主公,末将在围柴桑时,截获马车一辆,内有一女子,自称乔玄之女。”
“末将盘问得悉,乃孙策欲送柴桑,赐周瑜者。”
“此女如何处置,还请主公示下。”
“乔玄之女?”
刘备目中闪过一丝讶异。
乔玄之名,他自是知晓,曾为汉太尉,性刚直,嫉恶如仇,美誉远播。
闻乔玄辞官归隐,居于寿春。
何以乔玄之女,会落入孙策之手,又为孙策千里迢迢,自淮南送至周瑜?
“主公有所不知,乔公有二女,名曰二乔。”
“闻此二女,皆有倾城之色,国色天香,世所罕见。”
“肃曾闻周瑜言及,彼与孙策为袁术所驱时,曾一睹二乔之颜,誓娶之。”
“今孙策渡江争淮南,乔公南逃避难,或为孙策所获。”
“魏将军所截,必是小乔,周瑜欲娶者,故孙策赠之,以示恩宠。”
鲁肃对周瑜之事了如指掌,如此推测。
魏延连忙点头:“鲁子敬所言极是,那乔家小姐,名唤乔婉。”
刘备恍然大悟。
“乔公德高望重,我辈自当善待其女,不可失礼。”
刘备沉吟再三,乃道:
“如此,军师,且先将这乔家小姐,送至你帐中,由你代为照料数日。”
“待我等攻陷柴桑之后,再做妥善安置。”
梁翰闻言,一口清茶险些呛喉。
心中原本尚感讶异,未料传闻中二乔之一的小乔,竟会意外现身柴桑战场。
且是在送往周瑜途中,恰巧被主公截获。
周瑜此人,真乃命途多舛……
谁料主公竟欲将小乔托付于己!
此是何意?
梁翰轻咳数声,放下茶盏,茫然望向刘备。
“我等军中皆是男儿,唯军师帐中有女眷,这乔家小姐交由军师照料,方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