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泪水浸湿的长睫一颤一颤的,薄唇也抿得紧,一言不发,大有装哑巴到底的架势。
观此情形,幼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一口气上?不来,堵在心头难受得很。
她将妙娘视为闺中姊妹,只觉自己姊妹什么都好,定要配个极好的人才?行,哪里能是阎罗娘那样的土匪头子,还是个朝秦暮楚阅人无数的土匪头子,又曾在阎罗寨养过男宠,之后也在别的女人处留过情。
越想越为妙娘不值得,若不是看?她现在还伤着,幼儿定是要狠狠责备的,怎么就看?上?那样的,天底下?又不是没别的人了?。
虞归晚见她一会蹙眉一会气的,就猜着她这是对?阎罗娘不满意,不由好笑。
就又被幼儿瞪了?几眼,“你还笑得出?来,阎罗娘那么不正经,就不是能托付终身的人。”
这话可不得了?,妙娘的耳朵都跟着红了?,羞恼的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她何时说过要将自己托付给?那人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不说,”幼儿把盖着的被子往上?弄了?弄,“伤口可还疼?你昏睡了?这半日,我与岁岁都担心的很。”
“都是小伤,我没大碍的。外头如?何了??景宁侯抓到了?吗?城中百姓的伤亡如?何?都怪我,没能早点想到景宁侯会放火屠城。”妙娘很自责。
“你好好养伤,外头的事就先?别管了?,把伤养好才?是要紧的,”幼儿重?新坐下?,又唤来伺候妙娘的仆妇再细细嘱咐,“缺了?什么就打发人去领,还有夜里风大露水也重?,细心着点守着,若是让她着了?凉又添新病,我拿你们两个来问话。”
“我们一定尽心照料。”
“再有,外头的人不管是谁都不许来打扰,你们机灵着点。”
“是。”
之后大夫又来了一次,给?妙娘换药。
幼儿眼窝浅,看?见妙娘那浑身带血的伤就忍不住垂下?泪来。
虞归晚怕她哭得厉害,夜里又睡不好,明日又病恹恹的没精神,便强行将人带出?来。
瞧她眼圈通红,虞归晚心里就不是滋味,一边拿了?干净的帕子为她拭泪,一边冷着脸凶巴巴威胁。
“不许哭了?,再哭我也把你送去边城。”
幼儿哭得鼻头都红成了?山楂色,泪眼婆娑的看?她,娇声道?:“只要你舍得,尽管送。”
何止是幼儿对?虞归晚没有法子,虞归晚对?她同?样也没法,谁让自己偏偏就把这人放到了?心尖尖上?,平日里掉根头发丝都忍不住心疼大半天,哪里又舍得让她去关外吃苦,若真让去了?,幼儿还没如?何,她自己倒先?睡不着觉,心疼得要死过去了?。
“你明知我的心。”她放柔了?替幼儿擦泪的动作,生怕自己粗手粗脚的会将人弄疼。
得着这么一个细皮嫩肉,娇柔得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美人儿,有时都不知道?该如?何疼宠才?好,这也是虞归晚日夜要苦恼的问题。
幼儿收了?泪,只是还有余恼,“谁让你拿话来怄我的。”
“同?你说笑的,哪里就能当真了?。”
“我心眼实,就当真,你能拿我如?何?”
虞归晚认真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道?:“罚你什么我都舍不得,还是罚我自己好了?。”
“如?何罚,说来我听听。”
“以后鱼水交/欢时我来动,你歇着。”别的惩罚都不如?何,唯独这个当真是要她的命。
幼儿一听,往日在床上?的欢好就不自觉浮在脑中,俏脸顿时爬满红霞,往虞归晚胳膊上?拧了?两把,羞恼道?:“你这人真真是……一点正经心思都没有,人来人往,大庭广众之下?将这样的事拿出?来说,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这附近又没旁人。”
她的亲兵站得远,旁人更是靠近不得,除非有人长了?顺风耳,否则别想听到她们说什么。
幼儿拉她回营帐,路上?还不忘评道?:“你也是个不正经的。”
“你是想说我跟阎罗娘实为一丘之貉。”
“她就不是个人,妙娘若跟了?她,必是要吃苦受罪,你让她少打妙娘的主意。”
“你这么看?不上?她?”
“她本事确实不赖,但为人实在不怎么样。”
“嗯。”
她这样的反应倒让幼儿觉得稀奇了?,道?:“你竟不为她说话。”
“我脸上?又没长媒婆痣。”
对?别人的事她向?来不感兴趣,尤其这上?头的,冷暖自知,旁人终是看?不清的,重?要的是自己怎么想。
她可不当媒婆瞎牵线。
“倒是我误会你了?。”幼儿笑道?。
虞归晚哼哼:“我在你眼里就是那样的人。”
幼儿知道?她没有真生气,却也耐心哄道?:“是我不对?,不该一时情急就误会你,伤了?你的心,这次就原谅我,别同?我一般见识,可好?”
虞归晚的眼睛长在头顶上?,都不看?人的。
幼儿哭笑不得,她的岁岁啊,心性有时就像个小孩子。
两人沿着被城民踩出?来的泥路回营帐,路上?拌嘴闲话玩笑样样有,也是日常情趣。
在家时她们还更自在些,如?今是在外头,城内的局势也严峻,是该收着些,不能让有心人看?见,否则又是一桩官司。
偏偏在半道?上?碰到了?祥云庵的姑子明镜和?她的圆脸徒弟笃竹。
明镜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幼儿认识她,早年在公主府经常见她来和?赵祯谈经论道?,麒麟城中的官眷也大多?是祥云庵的香客,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上?香祈福。
大雍的佛教信众极多?,大小寺庙庵宇数不胜数,对?这些和?尚姑子,就是雍帝在位时也不敢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