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严初九听完周海陆的病情后,忍不住问,“找个医生来岛上给他看看?”
周凌云摇头,“我没有认识的私人医生啊!”
严初九指了指自己,“我倒是有个认识的!”
周凌云看向外面似乎触手可及的大海,“这么远的偏僻海岛,来回都不方便,人家肯来吗?”
严初九也有点吃不准,安欣的性格冰冷,看着实在不像个喜欢热心助人的女人。^天-禧¢小¢税.枉- \首\发′
尤其上次下乡送温暖还惹了一身骚,到现在事件还没平息,估摸着就更不愿意来了。
这年头,热心肠堪比熊猫血,尤其受过伤的,谁还敢随便营业啊!
不过为了能让周海陆好起来,严初九还是想要试一下。
别误会,他也同样不是热心肠!
仅仅只是怕周海陆真有什么冬瓜豆腐,无法获知真相而已!
真的,不信你就他是个好人吧!
反正好人卡这种东西,他以前收很多了,多一张不多,少一张也不少!
严初九努力的说服了自己后,这就问周凌云借了卫星电话,然后走到院子外面,打给了安欣。
电话响了半天,安欣才终于接听,那头传来她清冷的声音,“喂!?”
“安医生!”
安欣一下就听出了严初九的声音,十分之意外。
她刚开始看到卫星电话号码段的开头,还以为诈骗集团早早上班了呢!
这年头骗子的kpi比程序员还卷,凌晨三点都敢call你说中了特等奖。
“严初九,你去哪了?”
听到安欣这样问,轮到严初九意外了,“你找过我?”
安欣意简言骇,“秦师姐已经将完整的尸检报告发来了,我昨天还车给你的时候,想顺便把报告给你,但你不在庄园,手机也关机,你那个嫂子也不肯说你去哪了!”
叶梓自然不会随便向别人透露严初九的行踪,尤其是年轻漂亮还有才华的女人。`l^u_o¢q`i\u.f_e?n¢g~.¢c^o¢m′
于她而言,她的老板现在已经成了唐僧肉,好多妖精都变着法儿的想吃他呢!
黄湘儿是一个,林如宴是一个,安欣似乎也是一个,就连那个送海鲜的老板娘,好像也对老板虎视眈眈!
叶梓涌起这种防范意识的时候,还觉得自己以前实在是蠢,非得硬逼着才肯吃。
现在好了,别人都抢着吃!
不过这社会好像就是这样的,瘦田没人耕,耕开有人争!
严初九倒是没对安欣隐瞒,“安医生,我现在在外面的海岛上。那个,我打给你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安欣十分干脆,“你说!”
严初九回头看向石屋,“我这有个病人要看医生,你认识看心脏病的专家吗?”
安欣并没有问是什么人,又跟严初九什么关系,只是问,“你给我说说病人多大年纪,具体什么症状。”
严初九便将周凌云刚才告诉他的,跟安欣转述了一遍。
安欣听完后没有托手肘,直接问,“你现在在哪儿?”
严初九这就告诉她自己在月牙屿,还详细的说了经纬度。
……
周凌云看见严初九拿着电话走回来,忙问他,“怎么样,你认识的医生愿意来岛上给我爸看病吗?”
严初九不太确定的应一句,“应该吧!”
周凌云愕然,“应该?”
严初九苦笑,因为他也不能完全确定。
他给安欣报了位置后,这死女人应了句“我知道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没说要不要过来,又什么时候过来。
这年头,成年人的“我知道了”,跟“下次一定”差不多,全看心情翻牌。天禧晓说蛧 免沸跃独
之后的时间,便是等待!
然而等待从来都是无聊的,岛上又没信号,赖以生存的手机成了摆设。
现代人的安全感:一半靠wifi,一半靠充电宝。
没网的日子,手机堪比板砖,除了砸核桃毫无用处!
严初九与周凌云也明显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能聊的似乎这两天也聊完了,能做的事两人又不敢做。
两人只能沉默以对,大眼瞪小眼,百无聊赖。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还有厨房里花姐在洗衣服的“啪啪”声,像是在给这沉默打节拍。
周凌云见严初九时不时的打哈欠,“你……昨晚没睡好?”
严初九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一个人睡怎么睡得好?”
周凌云好心的提议,“要不你再去睡一觉?”
严初九没好气的怼她一句,“一个人睡什么觉?”
周凌云原以为自己听不明白,谁曾想竟然秒懂,脸不由红了起来!
要不我陪你?
这话要涌出来的时候,周凌云被自己吓了一跳。
周凌云,你是不是疯了!
这样的魔鬼,你避之不及,还主动送上门?
你是被虐上瘾了,还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更严重了?
昨晚说是为了你爸,逼不得已,现在是为了什么?
现在…我,我还是为了我爸啊,希望他能对我爸好一点!
真的,不信我也不发誓,发誓我也不发朋友圈!
周凌云将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戏全压下去后,终于正经提议。
“初九,岛上没什么好玩的,不过滩涂那边退潮后,能用飞钓抓滩涂鱼,你要不要去试试?”
严初九立即想拒绝,这个时候,他哪有心情玩?
不过看着周凌云眼底那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像怕被拒绝的小奶猫,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在这里瞎等也是无聊,还不如找点事情做,以打发时间。
周凌云见严初九答应,这就先和他去吃了一顿不到午饭时间的午饭,因为等会儿真钓起鱼来,恐怕就没空回来吃饭。
吃饱喝足之后,周凌云才问花姐要来了传统的飞钓竿,以及斗笠,水鞋,鱼篓等等的装备。
飞钓竿相当简陋,是用老竹削的,竿身有着细密的竹节,像老人手上的皱纹。
竿梢系着一根鱼线,线上没有任何东西,末端缠着个三叉钩。
严初九很是怀疑,“凌云姐,这种钩子能钓鱼?”
周凌云点头,“能的,我爸以前教过我,专钓滩涂鱼,我还钓挺好呢,不信等会儿我钓给你看。”
见她成竹在胸的样子,严初九决定信她一次。
周凌云这就带着他顺着石阶小路,往村子深处走去。
招妹摇着尾巴跟在后面,时不时冲进草丛里追逐蛇虫鼠蚁之类的小动物,玩得比谁都欢。
月牙屿的村落景致,在严初九眼前徐徐铺展开来。
村子里的房屋大多是用岛上的青石和海沙砌成的,墙面上爬满了碧绿的爬山虎,有些墙缝里还钻出几株倔强的仙人掌,开着嫩黄的小花,在海风中舒展着肥厚的叶片!
这就很像不肯认输的打工人,哪怕环境再糙,也得努力活出点颜色看看!
屋顶覆盖着黑色瓦片,不少瓦片边缘已经长满了青苔!
几处屋檐下挂着晒干的渔网,网眼间还沾着细碎的贝壳,风一吹便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响。
路边散落着一些废弃的石磨和陶罐,石磨的凹槽里积着雨水,倒映着天上流动的云。
偶尔能看到几只芦花鸡在屋前的空地上踱步,怕生得很,见有人来了,再顾不上啄食泥土里的小虫,慌张四散。
周凌云的脚步在一截断墙前顿了顿,脚尖踢了踢墙根处锈成褐色的铁锚。
“这院子以前是柳伯住的,他是岛上的赤脚医生,会扎针,弄草头药,甚至画符。我爸有什么不舒服,都是找他看的。”
严初九看了眼院内疯长的芦苇,都快没过窗棂了,“现在人呢?”
周凌云低头看了眼不太合脚的水鞋,闷闷的说,“已经走啦,走了有五年了,后面我爸有什么不舒服,只能熬着,实在熬不了才离岛上医院!”
严初九叹气,“那可惜了,要是那赤脚医生还活着多好,不用麻烦别人山长水远的跑来……”
“什么呀!”周凌云忍不住赏他一记白眼,“柳伯只是搬去市区,和他儿子一起住了!”
严初九狂汗三六九,这不能怪自己误会,是她说得不清不楚而已!
“十年前岛上还有五十多户人家,差不多两百口人,渔船就有二十多条。”周凌云说着伸手指向远处,“你看那片滩涂!”
严初九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是一片在海水退去后,逐渐露出的滩涂。
“以前我爸刚来岛上的时候,这里退潮全是挖蛤蜊,沙虫的人!热闹得像菜市场,现在啊……”
周凌云没说下去,但语气里的落寞像潮水漫过脚背。
招妹突然冲进一间塌了半面墙的屋子,叼出一只褪色的塑料鱼漂。
严初九捡起来看,漂尾的红漆都龟裂了。
周凌云再次开口,声音轻了些,“后来岛上的人越来越少,年轻的嫌岛上闭塞,上学的、打工的,一个个都往面跑。柳伯走了之后,一直都没回来过!”
严初九听得也很是感慨。
岁月这把杀猪刀,不仅催人老,还能把热闹砍成荒芜,就像手机里那些躺尸的群,曾经99+,现在只剩广告!
人生就是一列不断靠站的火车,有人上车,有人下车,能陪你坐到终点的,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