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振贵还愣在原地,白陌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便有一股温和的力量传来,扶着他到桌边长凳上坐下。
为首的蛇傀终于按耐不住,发出一声低沉地嘶吼后便展开了行动。
这身躯庞大的怪物弹跳力颇为惊人,只一跃便几乎够着了天花板。
它庞大的身躯借着这股向下的势能朝着白陌坠落而来,看上去很是骇人。
白陌看的清楚明白,却并没有任何躲闪的意图。
他只是哼了一声,便轻轻抬起了手。
青年人的手骨节分明,看上去甚至有些瘦弱。
瘫坐在椅子上的王振贵发出一阵惊呼,被这样的巨力碾压,白陌怕不是要被变成肉饼。
可他害怕的景象并没有发生。
那只瘦弱的手,竟无比轻松地抵御住了从天而降的狰狞爪刃。
甚至连一丁点儿伤痕也无,仿佛坚韧的白玉。
这蛇傀空袭未果,已经落回了地上。
战斗的本能使它想要抽回自己的爪子,但白陌的掌中似乎有种莫名的吸力,将它牢牢地定在了原地。
死物残留的智慧尚不足以支撑它产生“惊讶”的情绪,更难以理解此时自己进退维谷的处境。
它只是不断地摇晃巨大的身躯想要挣脱束缚,看上去有些滑稽。
明明很不恰当,目睹一切的王振贵却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一个词来形容当下的场面。
蚍蜉撼树。
“白帝·震。”
玄妙的波纹从青年人的掌心涌起,瞬间便抵达了这只蛇傀的手臂处,随即在它身上蔓延开来。
“咔嚓……咔嚓……咔嚓”
这家伙的体表陆续出现了无数道细小的裂纹,好像碎裂的瓷器。
定睛细看,这些裂纹竟是自内而外产生的。
那些碎裂声响的源头,竟然是它体内的脏器以及骨骼。
白陌轻轻放开了手。
“轰隆……”
蛇傀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上。
它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似乎都被震碎了,像一只空瘪的布袋。
“第一只。”
白陌冷冷地望向蓄势待发的蛇群。
“你们不动手的话,我就继续了。”
他目光微凝,选中了下一个目标。
这家伙生的无比高大,赫然就是不久前捏住白陌脖颈的那个大块头。
“我的脖子到现在都还有点痛啊。”
明明是不知畏惧为何物的逝者,这蛇傀却还是打了个哆嗦,好像根植于肉体中的恐惧被白陌唤醒了一般。
“白帝·巽。”
不等对面行动,白陌率先出手。
强烈的罡风涌动,直接将对方整个掀了起来,牢牢地扣在饭店的墙壁上。
被按在墙上的蛇傀只挣扎了不到半秒钟,就垂下了头颅。
它的整片胸膛都彻底凹陷进去,像是被重锤敲破的皮鼓。
只一瞬,这只硕大的“眼镜蛇”就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
“说起来,刚刚这一爪子也挺狠的。”
白玉回味也似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膛。
那狰狞可怖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痊愈,只能从破损的衣衫上看出点当时的痕迹。
“嗯……是你干的。”
他锁定了蛇傀群中并不起眼的一只:“现在我要报复回来。”
“白帝·艮。”
言出法随。
那只蛇傀立马四肢伏地,荡起满地尘埃,惊得周遭的同伴都四散逃来。
它浑身不断地抽搐,榨干了筋肉中的每一点气力,却还是难以动弹分毫,像是被什么重物牢牢压制住了。
或者说,像是背负了一座大山。
在巨大的重力面前,米色的地砖难以支撑,很快便以伏地的蛇傀为中心生长出无数裂痕。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山川般沉重的伟力,连带着其中的尘埃都微微颤动起来。
裂痕越来越大,直至“咔嚓”一声爆响,整块区域的砖石都彻底碎裂。
一时间砂土飞溅,烟尘四起。
原本平坦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而那只被白陌“报复”的蛇傀此时就趴在坑里,一动不动。
它已经字面意义上地“五体投地”了,像是跪倒在君主面前的罪臣。
眼见着三名同伴被秒杀,剩下的蛇傀们躁动不已,却仍不敢轻举妄动。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一只一只来的话,还是有些拖沓。”
白陌沉吟一番,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那就一起收拾了吧。”
“白帝·离。”
他举起带着白玉光泽的右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以白陌为中心,无数道烈焰猛然升起。
赤红的火光映在青年脸上,倒为他冷峻出尘的面庞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白陌微微抬手,那些火焰便如有灵性般地跃起,飞快地朝着蛇傀们奔涌而去。
只一瞬,熊熊烈焰就已经将蛇傀们环绕起来,随即向上方汇聚,凝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
被困在牢笼中的怪物们不安地躁动着,想要去撕扯周围的炎柱。
那可以轻易撕裂血肉之躯的利爪扑到升腾着烈焰的炎柱上,却没有起到丝毫效果。
不过它们倒是皮糙肉厚,除了被烫的龇牙咧嘴外,自身也没什么损伤。
“火候不够吗……那就再加点。”
白陌眉头微皱,又轻轻打了个响指。
“嗡……嗡……”
火焰跃动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火神在耳边的低语。
只两个呼吸,炎柱的颜色便由赤红转为象征着千度高温的橙色,甚至隐隐地透出一抹白来。
蛇傀们甚至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沦为了一滩滩焦黑的糊状物。
眼见战局已了,白陌便撤销了法术。
巨大的火焰牢笼凭空消失,空气中只残留了些许热浪。
蛇傀们的残躯堆积在地上,熏人的黑烟中混合着那股蛇类特殊的腥臭味,呛得一旁的王振贵连连咳嗽。
白陌眉头微皱,场中便扬起一阵清风,吹散了这令人作呕的气味。
还不到半分钟,方才来势汹汹的一众蛇傀便已……全灭。
看着白陌挺拔的背影,王振贵一时间有些失神:“小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有、你究竟是什么人?”
“王哥,等会儿。”
白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轻地伸出手,按在了好再来饭店昏暗陈旧的落地窗上:“这边还有个尾巴要收拾。”
“咔嚓……咔嚓……哗啦……哗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陆续响起,越来越大。
像是一条逐渐解冻的河流。
妖域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白陌攻破,好再来饭店也回到了人间。
夕阳最后的一点余晖闯了进来,让阴冷的室内终于有了些温度。
这阳光恰巧洒到了白陌的右臂上,并以此形成了光暗的分界。
乍看上去,倒像是他将这束光留在了室内,仿佛神话中为人类盗来天火的使者。
王振贵刚想说话,却见眼前的青年缓缓躺倒在长椅之上,竟是昏倒了过去。
他大惊失色,连忙大步凑上前去,挽起瘫倒在长椅上的白陌。
只见青年双目紧闭,鼻尖传来轻微的鼾声。
白陌眉宇间的那抹神性也彻底消失,又变回了他印象中的那个“小白”。
“这叫什么事儿啊?”
王振贵看着沉浸在梦乡中的青年,无奈地摇了摇头,并没有选择叫醒对方。
虽然还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觉得此时的白陌应该需要休息。
自己也一样。
毕竟这些经历对一个中年白领来说还是太过魔幻,此时的他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需要好好地放松一下。
最后一抹夕阳微斜,打在了中年人的脸上,竟让他有些热泪盈眶的冲动。
“到最后 竟庆幸于夕阳 仍留在身上。”
王振贵突然想起了家中妻子常哼的这句歌词。
能见到夕阳,真好。
能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