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堂驾驭着飞剑，面带微笑，口中甚至还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看上去心情不错。
他突然回过头去，望向了遥远天际线上的一点。
片刻过后，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季无鱼？你不蹲在总部修行，怎么突然有兴致跑来找老道我玩？”
被唤作季无鱼的冷峻青年留着一头长发，在头顶扎了个混元髻，穿的却只是普通的T恤衫和牛仔短裤，而不是像李玉堂这样的一袭道袍。
他的脚下并没有飞剑，一双看上去颇为寻常的纯白运动鞋正不断散发着奇特的韵律，支撑着他在百米高空中悬停。
“明知故问啊，老李。”
季无鱼轻轻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清冷：“不出我所料，你果然还是接触白陌了。”
李玉堂沉吟了一声，却并未把目光投向季无鱼，反而看向自己的背后。
那是白陌二人离去的方向。
“小鱼儿，你还是这么严肃。”
李玉堂轻轻摇了摇头，足下的飞剑再度启程，只是这次的速度慢了许多。
“白陌他人不坏……而且很聪明。最关键的是，他作为小槐的丈夫，早晚会跟道盟接触的。提前告知他一些事情，并没有坏处。”
季无鱼面无表情，足下白鞋微微闪动，便跟上了紫衣道人。
二人就这样在百米高空中并肩而行。
此时已经是深夜，一阵微风拂面而来，吹散了他们头顶的云朵。
月光将季无鱼的面庞照得清楚分明。
若只从五官推断，他充其量也就二三十岁，跟白陌差不多的年纪，只是面上带了些与年龄不符的冷峻。
“其实方才老道在下面跟他们交谈时，小鱼儿你就一直在旁边偷听吧。”
李玉堂的语气有些揶揄：“还特意用了隐蔽气息的法门……真不像你的作风啊。”
“不还是瞒不过你。”
季无鱼轻哼了一声，面上表情有些微妙，直接大方承认了自己偷听的事实。
“你告诉了他很多，可是唯独没有告诉他二十五年前那件事最根本的诱因。”
季无鱼的声音突然一顿，多了些莫名的情绪：“那个所谓的……‘堕仙’。”
又是一阵晚风吹过，不知从哪儿裹来了一片乌云，将二人头顶的月光皆尽挡下。
黑暗之中，两人半晌无言。
“哗，阿白你快来看！”
白陌刚刚瘫到熟悉的床上，便被兴奋的何小槐强行拉了起来：“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大！”
被带到窗边的白陌本来还带着些劫后余生的疲惫，但在抬起头后，也发出了惊艳的赞叹。
今晚的月亮确实很大。
上次见到这么大、这么圆的月亮，好像还是某一年的中秋。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遭遇，他好像突然对这句诗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望着身边巧笑嫣然的妻子，白陌抛出了一个有些突兀的问题：“小槐，你们修道之人，如果不能成仙的话，寿命就跟普通人一样吗……还是说会长一些？”
这话题委实太过跳脱，以至于何小槐都愣了一下：“和普通人比的话，当然还是会有差异的。”
“从引气入体，走上修行的道路开始，修道者的体质就已经在潜移默化地发生改变了。”
“一般来说，哪怕只是最基础的超凡境修士，只要修到了这个境界的圆满，也能很轻松的活上一百来岁。”
“而这放到普通人中，已经是凤毛麟角的高寿了。”
“更别说之后的境界了……”
何小槐如数家珍：“筑基起码增寿八十载、结丹又能多活两百年。再之后的我就不说啦，怕吓到你。”
“等等，小槐。”
白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哼哼，终于意识到了吗？”何小槐得意地挺起胸膛：“你老婆我可是修道天才哦~”
“别看我现在才二十四岁……已经结成金丹啦！”
“换句话来说，哪怕我从现在起修为不得寸进——当然以我的天才程度，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活个两百多岁也是轻轻松松哦~”
“不是，老婆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在立FLAG啊= =”
白陌擦了擦鬓角，那里好像流过了一滴冷汗：“而且……别挺这么高啦，怪晃眼的。”
“嘿嘿。”
不料何小槐闻言竟是微微一笑，眼睛都眯成了月牙：“阿白你说实话……你老婆我跟那个赵梓胭，谁的身材比较好？”
“唔……”
白陌眉头一皱，略微思索了片刻，表情变得无比严肃：“老婆，你的气质比她好多了。”
“阿白！”何小槐瞬间柳眉倒竖：“你确定你这是在夸我？”
“而且老婆问你这种问题，你竟然还要花时间思考！”
白陌眉头一跳：“照小槐你这么说，你起码能活两百来岁……那我如果一直不修行的话，岂不是要比你挂的早很多？”
“对啊。”
因为这本身也是何小槐很在意的点，所以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带跑了话题：“所以，哪怕师父不交代，我也早晚会想办法把阿白你引上修行之路的。”
何小槐微微摇头，表情很是严肃：“寿命论可是很残酷的。”
“我……”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轻柔，几乎微不可闻。
“我可不想你死在我前面。”
月光倾泻下来，洒在了她的脸上。
何小槐的面孔此刻显得格外清丽出尘，看得白陌心中一动。
“小槐……”
白陌的声音格外温柔。
“今晚我想……”
“啊？”
何小槐的脸颊还来不及染上羞红，对方的下半句话便陡然入耳：“我想开始修行了。”
“砰！”
风声雷动。
“痛，好痛……”
白陌揉了揉被何小槐伸手叩击的脑门，龇牙咧嘴。
“下次说话再这么大喘气的话……”
何小槐用力攥紧拳头，隐隐间竟传出了几声音爆：“哪怕是阿白，我也会揍你的哦。”
“不是，我想修行不是好事吗？”
看着负气转过身去的何小槐，白陌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