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的时候，平头大哥的声音有点颤抖。
“它被人拖走的那天，很安静。
既没吵，也没闹。
就这样坦然的看着我。
我想...我想它...
一定很恨我吧...”
他用布满老茧的手抹了抹脸，有些干裂的唇角上下轻颤着。
然后，朝我挤出一抹笑容道：“让你见笑了...”
看着抹眼泪的平头大哥，还有不停地在他身边...
围着他转圈圈，还发出呜呜声的黑狗大仙，我重重地吐了一个烟圈。
“它不恨你。”
听到我的话，平头大哥愣了，拿着烟的手也有点抖。
“怎么会不恨呢...
我养了它这么多年，最后...
就为了...几百块钱...
兴许是报应吧，最后我婆娘...
还是没了。”
我沉默了半晌。
“你想见它吗？”
听到我的话，平头大哥一脸怪异地看着我，没搭话。
看着如此焦急的黑狗大仙，既然它帮了我这么多次。
我决定替它，破一次戒。
我笑了笑，从电瓶车里拿出几个元宝，在角落点燃。
然后用指尖抹上燃灰，朝着平头大哥走过去。
“闭眼，我说开眼的时候，你再睁开。”
虽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平头大哥还是无比配合地闭上眼。
等到指尖凝聚真气，用燃灰在平头大哥的眼皮子上抹匀，我轻声念叨：
“天灵灵，地灵灵，黑狗大仙快显灵！”
在我的法咒加持下，一团黑雾让黑狗大仙更加实体化。
这一次，我能完完整整地看到它最真正的模样了。
两人长一人高的身形，渐渐缩水。
那惨白的眸子也变成了清水般清澈。
它真的长得和小小黑，一模一样，只不过，要略显消瘦些。
“可以睁眼了。”
等到我话音落下，平头大哥眼皮子一跳，蓦然睁开双眼。
当他看到黑狗大仙的那一刻，吓了一大跳。
正常人，看到诡，第一时间都会很害怕。
但他随即便蹲下身来。
“黑子，是你吗？”
他的声音颤抖。
看着黑狗大仙绕着他无比亲昵地转着圈，他颤抖地伸出手...
只不过，黑狗大仙和他阴阳相隔，并不能碰触。
他能看到，能感觉到，能听到，但不能接触。
“对不起...
对不起！”
浑浊的眼泪忍不住从眼中流出...
看到这一幕，我那脆弱的内心，也忍不住泪崩。
每一个你所害怕的诡，又何尝不是别人日思夜想、求之不得的人或物呢？
“好好跟它道个别吧...它一直不走，肯定是没有跟你好好道别...”
我知道的，尤其是乡下那种有灵性的老土狗，哪怕知道自己生病了，快要死了，都会跟主人道别。
然后自己默默找到一个地方，等死...
这或许，就是黑狗大仙为什么一直不走的原因。
它一点都不恨他...
它只是担心他会一直内疚，自责的活着。
我一边在门口抽着烟，一边偷偷的抹眼泪。
操他娘的，刀我别拿小狗刀啊。
真的受不了，眼睛要尿尿了。
只是我赫然发现，眉心处又多了一抹黑气。
上次是对黑狗大仙使出了唤灵咒，逼迫它帮我办事。
这实际上是违背上天的。
这一次，我为了让黑狗大仙消除执念，又让一个凡人看到它。
这也是破了戒的。
虽然有的人信鬼神说。
但他们自己信，都没有问题。
甚至有的人天生就能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但你不能宣扬，更不能让其他本来看不到的人，看到不该看的事。
这就是违规了。
不过黑狗大仙对我有恩，这件事我必须得帮它。
“谢谢你！小...大师！”
等到平头大哥抹了抹脸，从院子里走出来。
我回头看了看院子，果然，黑狗大仙已经彻底消失了。
它跟郭老，跟王大瓜，跟李时清一样。
在见到了主人并和他道别之后，心中便再无执念了。
“不客气。”
我又给他递了根烟，他这次接的很快。
“小哥，你要是找安源饭店，就在这前面，我可以带你去。
你如果要找那个卷发女人，有点麻烦，但我也能帮忙。”
平头大哥拍了拍我给他点烟的那只手，吸了一个，说道。
“去饭店估计没用，饭店也只是收狗肉，也不会管狗肉哪来的。
现在法治社会，我总不能把人家店给砸了吧。”
我笑着说道。
“你说得对。”
平头大哥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蹙起眉头道：
“那就只能找那个偷狗的老逼了，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她不是一个人，是一帮人。
这帮人，要么到处逮流浪狗，要么去乡下偷狗到城里杀。”
听到平头大哥的话，我眯着眼笑了笑。
那我肯定不能放过她了！
“老哥，我就弄他们就行了，你去的话，不怕得罪他们。”
我知道，毕竟这些狗贩子跟他们有业务往来。
有的时候有的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不了，我不干这行呗。”
听到我的话，平头大哥指着狗笼子里的那些狗笑道。
“看我养的这些狗了没？都是附近的流浪狗。
那些狗贩子肯定想不到，我笼子里的这些狗不是用来吃的。
他们也不敢到我这来偷狗啊，这就叫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听到平头大哥的话，我摸了摸下巴。
这就叫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即使如此，我还是没让他陪我去。
跟平头老莫告别后，他给了我一个电话，让我假装狗肉店的老板跟那人电话里沟通。
我跟认识的一家小饭店的老板娘打好招呼，然后就在厨房里等了。
没一会，就有一个骑着三轮车的老汉过来了。
他打响了我的电话。
“你要买狗肉？”
看着我的装扮，他一脸狐疑地说道。
“对，新来了个厨子，烧狗肉一把好手，准备把店转开成狗肉馆。
听朋友说你那有狗肉买，你是送呢？还是我去你那看。”
我给他递了根烟。
“你这店多少量啊。”
“我哪知道啊，刚开始做，一般先要几条啊。”
趁着老汉接烟的功夫。
我假装脚底一个趔趄，一把扶住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