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为例。”卫时岚睨了他一眼，淡淡道。
“多谢魔主。”
司空亭站直身子舒了一口气，他仍然垂着头不敢看卫时岚，手心残余的冷意提醒着他刚才有多么危险。
“你单听闻我有人族之躯，却不明白我的内里早已被换。”卫时岚缓声道，语气平和得全然不似刚才的阴沉。
“这怎么会？”司空亭震惊，他惊异地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男子，这实在超出了他的认知。
卫时岚解释道：“你应当知道，我早已死过一次。”
“我……知道，是你的哥哥救了你。”墨暄曾经向他提起过，卫时萧以命换命救了他的弟弟，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何种方式。
“正是如此。”卫时岚面色平静，眼神却空洞起来。伴随着淡然的语调，没有聚焦的视线像是通过时间长河看到了那时的情景。
“他的体质已是魔族，以心脏献祭后将我救活，我被他重溯经脉，所以我现在的心脏就是他的，你可知晓？”
那时以重伤之躯接下那一击没想后面会怎样，人终有一死，更何况是欠他的。
独独没想到他傻的可以，最后还用自己的命成全了别人，这下亏欠得更多。
也是，若他不傻，怎么会叫卫时萧？
若是不傻，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这……”司空亭久久说不出话来，他还不知道“以命换命”代价竟是如此。
“现如今我已不是纯粹的人族，也不是完全的魔族，所以可以承载两种不同的力量。”
说到这里已经足够清楚，司空亭没有觉得不甘，他拜谢道：“我明白了，多谢魔主。”
“不必言谢，不日后我会带着蠢狐狸一同前往鬼蜮，他说那里的风土人情颇具特色，想去感受一番，届时你回去之后便可自作安排。”
“是！我知道了多谢魔主！”
司空亭喜不自胜，迫切地想回去给小白分享这个喜悦，转过身去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魔主还没有表示是否应允，便又问了一句。
“你自去问那狐狸，他做主即可。”
……………………
“不行。”卫时萧直言道。
“为什么？”司空亭撇着嘴抱住狐狸的脖子，紧紧搂在怀里不许对方挣扎，大有不给个好听的说法就勒死他的冲动。
“咳咳，你先把我给放开，小屁孩儿快放手！”
司空亭不情不愿地放开了狐狸，幽怨地盯着他，眼眶里的眼泪渐渐蓄满，再眨巴两下就将落未落地挂在眼睫上。
卫时萧顿觉无奈，这小崽子怎么又来了。
“你都说了，是我唯一的好朋友，这就是我们的关系，足够了。而且我也不用你保护，替我办事打杂有东方季那小子就够了。”
说着又抬起爪子拍了拍司空亭的肩膀，缓声道：“你不用想那么多，即使你以后回到鬼蜮，我也不会忘记你的。”
“那我呢？我对你来说有什么价值？”司空亭仍然执意追问。
他不懂，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无缘无故对一个人那样好，不谈回报，不讲价值。
卫时萧歪着头，很无奈地说：“一定要有价值？那你认为我对大魔王来说有什么价值？”
我好像比你还废物啊，小白叹气。
司空亭仔细想了想，确实没有看出来有什么特殊的。
魔主卫时岚万人之上，天资绝顶修为高深，已经达到了绝大多数修士一生可望而不可及的巅峰。
而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格外看重一只弱小的狐狸？
司空亭想不通魔主，他也想不明白小白。
他明明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却什么都不怕。不怕他这个鬼蜮的前少主，不怕那个老魔主的儿子，甚至不怕最为令人恐惧的魔主卫时岚。
他安然自得地在这魔界，每天好像没有什么烦心事，还极其关心他。
“好了，不要再想了，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卫时萧蹲坐在桌面上，他抬起两只爪子捧住司空亭的小脸，又胡乱擦了一下眼睛溢出的泪珠，柔声安慰道，“你可是司空亭，是将来要当鬼王的人，有点志气行吗？”
“嗯，“司空亭哽咽了一下，低声保证道：“我知道了小白，我会当上鬼王的。”
卫时萧一听顿感不妙，这小屁孩儿怎么听话过头了。
连忙道：“哎，你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不要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平时不是挺有主见的吗？”
司空亭握住小白毛茸茸的爪子捏了捏，此刻真正带有鬼蜮少主的决心与骄傲。
“我知道，我一定要当上鬼王，那个位置本来就该是我的。”
听到这卫时萧也不再担心，他歪着头调笑道：“好啊，当上鬼王了可不能看不起我这只小狐狸了。”
司空亭神色一凛，严肃道：“不会的，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
见小崽子又这么严肃认真地板着小脸，卫时萧顿时起了坏心思。
“哦，那就是还有唯一的不那么好的朋友了。”
“……不是。”
“那是什么？其他朋友？”
“没有其他朋友……”
…………………………
卫时岚处理完事务之后回到了影月殿，却不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小孩儿和一只狐狸大眼瞪小眼。
“你们在玩什么？”
卫时岚骤然出声，一人一狐被吓了一跳，也不再继续瞪眼睛了。
“你怎么每次都突然出现？下次能不能提前告知一下？”
卫时萧大声抗议，他刚才就是被吓得一哆嗦，谁知道房内会突然出现一个人，司空亭更是被吓得不知何时悄悄走到一边去了，离大魔王要多远有多远。
“这是我的寝殿。”
意思是我的地盘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管不着。
卫时萧当然懂。
忍了忍平复下心情，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恭喜魔主顺利出关，修为又大进了一步，只是魔主去了何处？莫不是屈尊降贵地亲自处理公务了罢。”
卫时岚仿若对其中的阴阳怪气置若未闻，他看着狐狸坦言道：“是，有问题？”
“没有。”卫时萧自讨没趣地摇摇头，还颇为尴尬地舔了舔鼻子。
这人怎么脸色都不变一下的？真没意思。
“这几日需要安排魔界的一些事务，五日后出发前往鬼蜮，你们也做好准备。”
听到去鬼蜮的具体时日，卫时萧也不由得兴奋起来，他早就在这混沌山上待腻了。
当即忘乎所以道：“好好好，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你很想走？”卫时岚捏住狐狸的后颈，语调森然，危险的气息逐渐浓郁。
这下狐狸反应得很快，连忙堆起讪笑讨好地看着大魔王弟弟，“不是，呵呵，我只是想暂时出去走走玩玩…暂时而已……”
卫时岚轻笑了一声，松开狐狸的后颈又轻抚了几下，慢条斯理地将那一团被揉乱的绒毛梳理规整。
“你最好如此，在我面前，最好不要有其他心思。”
又被威胁恐吓了一遭，卫时萧的装怂且认错的态度已经熟练到堪称完美。
他扬起脑袋蹭了蹭卫时岚的手，堆起满脸的笑说道：“知道知道，你放心，我是你最忠心的灵宠。”
其实，卫时萧不知道的是，那种讨好的讪笑在狐狸的脸上表现出来真的很猥琐，让卫时岚格外嫌弃，以至于不想理他才每次都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