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知道是我？明明我在这混沌山潜藏了一千年都未被发觉。”
卫时岚垂眸高高在上地睨了一眼地上的人，抱着怀中的狐狸顺手抚弄了两下。
屈尊降贵地开口道：“即便你竭力伪装，但对我并无恐惧。”
“魔界上下没有一个人不惧怕于我，即便是庄净，虽有反心但内心还是对我心存几分惧色，而你，你只是憎恶于我。”
“每每谈起魔主卫时岚，在庄净和纪坤的记忆中名为“东方季”的张喜会这样，而现在名为“东方季”的陆衍也是这样。”
“是，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哈哈哈哈，我确实不怕你，也的确恨你。”
东方季大笑起来，又突然停住恶狠狠地说道：“既然你们早已发现，为何现在才发作，是不是看我整天在你们面前扮演很可笑！”
卫时萧目瞪口呆，他每天只知道吃这个罪魁祸首给他准备的肉，大吃特吃不亦乐乎，还真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卫时萧转头去看司空亭，果然也发现了对方的目瞪口呆，心里瞬间平衡。
没有人回答他，被如此冒犯卫时岚也没有生气，面色仍然平和，只是没有在赏赐给地上的人一个眼神。
“好，是我输了。”
“既然如此，与其被你折磨生不如死，倒不如我自己做个了断！”
东方季说着就想自爆当场，卫时岚瞬间加重威压让对方犹如身负万钧，周寸动弹不得。
冷然的声调缓缓逸出：“想死？你还不配。”
卫时萧见状有些着急，凑到卫时岚耳边悄声道：“卫时岚，那个……我挺喜欢这小子的，他做事意外地合我心意，你看要不……”
卫时岚垂眸睨向一旁的狐狸，“你想怎样？”
“你看，你都有墨暄替你干活跑腿，我这……”卫时萧继续在卫时岚耳边碎碎念，“司空亭那崽子是大少爷，完全使唤不动，好不容易有个合我心意的能干活的人，你就别把人弄得残废了，不够我使唤……”
卫时岚轻哼一声，语气森然道：“你哪天被毒死了，我倒是会勉为其难把你的身体炼制一番替我做事。”
“什么啊，活着当你的吉祥物，死了还要当你的仆从？”
卫时萧又开始框框撞卫时岚的胸口，发泄着无能狂怒。
一道金光打出，瞬间没入东方季的眉心，和司空亭当初一样。
“若有异心，神魂俱裂。”
卫时萧见此也不再框框撞头，他跳下来走到东方季面前断言道：“东方季，不该存在的虚妄尽快放弃。”
又凑近对方面前小声地苦口婆心道：“他是大乘期，差一步飞升了，你要修炼几千年才能到他的境界？你能保证这辈子可以达到那等境界吗？你的仇人卫时萧早死几百年了，什么都没剩下，你还在坚持什么？”
说完后还用爪子拍了拍东方季的手背，“我看好你，跟着我有肉吃。”
卫时萧也没想过，万一以后东方季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会怎么样，给杀父仇人当厨子，那会是何等的残忍。
他也不是圣人心发作或者喜好让人崩溃的恶趣味大爆发，虽然这的确很残忍，他只是觉得这个人对他不会构成威胁，而且摆弄吃食颇合他口味。
墨暄已经被拐跑了，司空亭那崽子靠不住，现在只能自己再找一个替他干活的。
东方季听此如遭九天雷击，一时间颓然倒在原地久久不再动弹。
他的思绪转了几转也不知道具体流向何处。
一会儿又是父王笑着的模样，一会儿又是躺在主座上不瞑目的模样。
母亲美丽容貌和垂死之时败落的模样来回闪现，甚至还有卫时萧那双如死水般寂灭的眼睛。
千年来的往事种种，如大梦三千。
他的复仇大计谋划千年颓然落败，最后蓄力一击犹如笑话惨痛离场。
如今终是梦醒，他的一切都是一场空。
东方季突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这千年，明明他的杀父仇人已经被他借的刀抹杀，就像小白说的，什么都没剩下。
仇人死去的这八百年他如何坚持下来，凭着新的憎恨他继续活着，现如今告诉他这份憎恨的承载者太过强大，他永远没有胜利的那一天，并且已经满盘皆输。
那天的晚宴在混乱中仓促结束。
定下东方季的命运后卫时岚就带着狐狸缓步离开，剩下的人躺在那里犹如尸体也没人去在意。
浑浑噩噩了几日，突然有一日天动异象。
卫时萧跑出门一看，原来是有修士要渡劫。
幸好那人还算懂事，自己一人飞去荒芜的地带迎接天雷。
卫时萧本来还好奇想去看看，看那劫云应当是大修士渡劫，但是卫时岚装作看不见他那明显的眼神。
魔界混沌山上化神期以上的修士不算多，只有长老和其下的一些亲传弟子才是。
雷劫持续的时间不算太久，直到平息后卫时萧也不知道是谁在渡劫，这下乐子也没了。
司空亭还在闹别扭不道歉，卫时萧也仍旧不搭理他。
东方季那小子还在颓废，没缓过来心神无法给他做些吃的东西，墨暄又忙得找不到人，其他人做的吃食还不合口味，卫时萧都觉得近来没胃口了。
第二天，卫时萧的厨子总算是复位了。
东方季端着一盘摆放精致的灵肉放在桌上，笑着看向狐狸，卫时萧轻嗅了两下。
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顿觉胃口大开。
吃着吃着卫时萧突然反应过来，这小子好像不太一样了，但是具体哪点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思及此，卫时萧舔了舔嘴巴正色道：“你想通了？”
“是，小白大人，我已经想通了。”
“你不要叫我大人，叫小白可以了。”
“好的，小白。”
“你想通什么了？方不方便说来听听？”
“这个……”东方季悄然靠近，眼神又莫名炙热，卫时萧了然。
为了打探自己想要的情报，卫时萧已经熟知自己的优势。
将身子朝东方季的手边挪动了一下，卫时萧轻咳道：好了，快说吧。”
东方季立刻迫不及待地在小白被上摸了摸，又顺势坐在一旁缓声道：“我就是放弃了。或许是魔主太过强大，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亦或许是过往那一千年太过疲惫，我……总之我现在不想复仇了。”
卫时萧点了点头，总结道：“你就是被卫时岚刺激狠了，他告诉你现实比你想的要残酷百倍千倍，早日放弃就早日放过自己。”
被如此直白地点出东方季笑了笑没生气，他坦然道：“嗯，你说的是，我太弱了。”
“没事，被卫时岚打败不丢人，连他一击都接不下的大有人在，你曾经还给他制造了许多麻烦，还算不错，继续努力。”
说完还伸出爪子拍了拍东方季的肩膀，颇有一种语重心长的姿态。
“你应当知道，修真无边。”
“身为修士，若是局囿于复仇，那你此生修行又何谈进步？修为停滞事小，生出心魔该当如何？”
“千年来你都没有生出心魔，可见你的复仇之心并不强烈，只是对魔主那个位置有意罢了，甚至你对那个位置都不是特别感兴趣，你只是追逐一个目标活下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