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时岚走后不久卫时萧就冷静了下来。
虽然司空亭没死的消息让他暂时放下心来，但是仔细回想起对方的种种作为，卫时萧不免叹出口气。
他倒觉得被利用没什么，他也知道司空亭脸皮薄，拉不下脸来求他帮忙，经历过生死劫难的小孩儿想出苦肉计这种激进的手段倒也正常。
可是卫时岚不一样。
他小心眼得可怕，绝不允许别人在他面前耍小心思。
这是一桩苦肉计，同样也是一个昭然若揭的赌局。
赌卫时萧真正把他当朋友愿意帮他，替他在卫时岚面前说上一些话。
赌卫时岚真的看重他的灵宠，听得进去小白的言外之意。
还赌卫时岚看重小白，爱屋及乌留住他的性命。
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情况无非是他死，再坏一点情况是他和小白都死。
卫时萧和卫时岚都知道，司空亭的心性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面对酆都的追杀敢于只身进入魔界，面对卫时岚的迫势还敢谈条件，现如今怎么会见到一点与鬼蜮有关的事物就心性大乱。
初时卫时萧刚醒来慌乱得不能自已，一时间没想到也算正常，但满是心眼子的卫时岚怎么可能看不穿。
司空亭也仅仅只是个孩子，如何斗得过千年大魔王。
卫时萧摇摇头，这件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救司空亭那崽子了。
………………
地牢深处。
瘦小的身影仍旧缩成一团躺在角落，黑亮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视线捉摸不定，不知道在看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有映入眼帘。
司空亭承认，将朋友的性命当作赌注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可是复仇的机会在即，司空亭不愿放过。
他连自己的一切包括性命都可以付出，也不在乎什么朋友。
想出这个计划开始总是煎熬，一直犹豫着不想实施。
小白见他不开心逼问他缘由，那样关心着一个人司空亭能感觉得到。
但也正是这种关心，小白无意的善良将司空亭心里复仇的烈焰愈燃愈烈。
他也顺势半真半假地演了起来。
在这虚实参半的无望哭诉里，那股火焰烧得凶猛。
司空亭一瞬间真的被仇恨笼罩任由疯狂肆虐，幸好墨暄的及时出现阻止了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这一场赌局……谁又会是最后的赢家呢？
………………
影月殿，桌面摆放着一些公务，是一些需要魔主亲自过目的事务，卫时岚一直没来得及处理，现在被送到了寝殿。
卫时岚坐在桌前时不时引动法术在公务上圈点一番，丝毫不在意一旁趴着的狐狸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卫时岚，这次魔界和鬼蜮勾结的事……你要怎么处理？”见对方一直晾着自己，卫时萧实在忍不住了，终是开了口。
卫时岚手上动作不停，颇为随意道：“与你何干？”
卫时萧干笑了两声，熟练地扯出猥琐的讪笑，“呵呵，怎么说我也是魔界的一员。”
又义愤填膺道：“这件事有关魔界荣辱，鬼蜮他们的人太过嚣张。”
卫时岚停下，转头看向桌面上的狐狸笑道：“那你以为，应当如何做才好？”
“当然是带上魔界的人杀回去。”卫时萧理直气壮道。
“这么聪明？看来你最近还是有所长进。”
见卫时岚笑得诡异，卫时萧也有点怂了，打着哈哈不正经道：“呵呵…其实我只是想出去看看，魔界待久了也看习惯了……”
卫时岚故技重施，捏住狐狸的后颈故意道：“所以你就想去鬼蜮感受一番风土人情，当地特色？”
“也未尝不可用……”
卫时萧上一世也去过鬼蜮。
因着鬼修有颇多是人族转化而来，所以鬼蜮的很多地方和人族都城并无两样，只是有些方面会透露出鬼族特色。
卫时岚久久凝视着狐狸没有说话，虽然脸上还是带着笑，可是眼神透露出的情绪却越来越危险。
“我还当你是聪明，原来已经蠢笨至此，明知如何还要一意孤行。”
“你当真不怕我杀了他，杀了你吗？”
后颈的力道又重了些，卫时萧的狐狸脑袋趴在桌上不敢动，他急忙道：“我替他向你道歉，他耍小聪明，想利用你复仇，都是无奈之举，你不要怪他，还有我，我也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要出去魔界的话，对不起…”
力道没有继续加重，卫时萧悄悄松了一口气。
向弟弟认怂，这不是怂，而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脸上冰冷的笑已然消失，卫时岚也同样收起了愤怒。
他的眼神犹如死水般盯着卫时萧，但是卫时萧却觉得对方透过他看到了别的什么。
这样的感觉令卫时萧无端觉得紧张。
“你明知道他把你的善心当作筹码，把你的性命当作赌注，你还如此为他所想，你是哪里来的圣人？”卫时岚终于又开口，这次他很平静，又好像有种意有所指的嘲讽和悲凉。
就好像被戳中了某件过往心事，卫时萧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但是要问为什么，大概是司空亭那崽子颇为合他眼缘。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副警惕的模样宛若一个小兽，即使毫无缚鸡之力也奋起反抗。
再后来，司空亭留在了魔界。
或许因为卫时萧救了他，所以只对他产生了信任，由此时时紧跟在狐狸身后。
亦步亦趋的依赖模样，又是沉默寡言板着小脸，这不免让他想到了卫时岚小时候，除了不会跟在屁股后面叫哥哥。
“我只是…想帮他。无依无靠孑然一身在这世上，总是会很辛苦。”
孑然一身，谁又何尝不是？可有谁来帮过我？
卫时岚的怒意突兀地汹涌，忍不住要掐死这只大言不惭的狐狸。
收回手，卫时岚冷然道：“你现在有一丝利用价值他都不顾你的性命，如若届时没有利用价值，他可还会在意你？”
“命如草芥，人似浮萍。往后会发生什么，也算我倒霉看走了眼。”更何况，相同的坑卫时萧自信不会摔第二次。
狐狸眯起眼睛呵呵傻笑，又站起来向卫时岚走近几步，在他手臂处蹭了蹭。
对方垂眸看着他的讨好，沉默不语，卫时萧又趴下用脑袋拱了拱他的手掌。
这种对峙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卫时岚终于无奈地轻叹一口气。
语气虽然颇为冷硬，动作却自然无比。
伸出手揽过狐狸薅了几下，卫时萧顺势跳进弟弟怀里卖乖。
这就是求人办事的态度，不可耻。
卫时萧已经深谙作为吉祥物灵宠的作用了。
“你的愚蠢总有一天会害死你。”
“那我得多找几件保命的灵器宝物。”
……………………
“魔界主殿，议事厅。
墨暄坐在桌前垂眸翻看手里的资料，常曦月垂首站在桌前以待吩咐。
“这陆衍资料为何这样贫瘠？”
“墨暄大人，您让我们查的这陆衍，问了若干弟子都对此人并无半点印象，所以此处只有他接取任务的记录。”
“不可能，就算最普通的外门弟子都有一两个人会有些许印象，更何况陆衍的外貌突出，更不可能被忽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