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黎鸣又让卢文将水和一锅干饭抬出去,自己则站在台阶上看着一脸狼狈的人群。
院子旁巨大樟树下,一个深坑突兀的在草地上摆着。
“第一个地……下室已经发掘了百分之八十,明天早上就能彻底完工。”
速度很快。
“注意安全。”转头看了外院剩下的四间小院,沉吟一声,“三个人一个房间,你们自行安排。房间如果不够,那就四个人一个房间。你奶奶住我院子里,让她和我爷爷奶奶搭个伴。”
“好,麻烦你了。”
安排好住宿后,黎鸣欲转身进屋,却被一条如同毒蛇般阴冷的视线缠上。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卢棁。
招手,让吴志上前两步,凑近耳语,“你注意一下卢棁,有什么异常就赶出道观。”
吴志用余光看了一眼面露恶毒的女人,垂眸离开。
大门哐当一声被关上,也隔绝了那道视线。
三位老人围着篝火在彼此手心比划,聊的好不快活。
吴志的奶奶早些年是部队里的文艺兵,后来被人设计伤了嗓子,就此退役。
末世来临,她的儿子儿媳也失去了联系,只剩下吴志这么一个孙子。
视线不经意抬起,正好和顾家乐对上视线。
两人默契一笑。
圆月高挂,道观屋顶坐着两个黑影。
“你的发色是天生的吗?”
“不算。”
黎鸣捏着啤酒酒瓶,扭头看着顾家乐的侧脸。
深邃的眼窝,卷翘的睫毛,和那双如同蓝色大海般澄澈的双眼。
“什么意思?”
她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少年红唇微抿,不说话。
看来是不想说。
仰头喝了一口,微苦,却回甘。
“少喝些。”
顾家乐从她手中夺过酒瓶,“你明天还要外出寻找物资,喝醉了会头疼。”
努了努嘴,认命般双手向后撑着身子,“你之前说救了我?怎么救的?”
“你不记得了?”
语气略显委屈,注视着她的眸子也含着水。
“要我说实话吗?”微微偏过头,琥珀色眸子和他对上,坦坦荡荡。
对面的人却赌气般转过头,不说话。
两人就在蝉鸣中,望着那轮圆月和这片璀璨繁星。
“那天你在校外兼职,半夜才回学校。正好下雨……”
雨很大,黎鸣出门时没带伞,只好用校服捂着头往学校方向赶,看不清路,撞上一个醉酒的男人。
醉汉不顾黎鸣的道歉,揪着她的胳膊要赔偿,见她拿不出,又觉得她长得还行,便萌生了邪念,把她拖进了小巷子。
当时的黎鸣根本挣脱不开,被醉汉几乎撕扯掉半边衣服,露出白嫩的肩膀。
就当她眼神逐渐涣散,将要认命的时候,少年从天而降,用一块红砖将醉汉敲晕,救了黎鸣。
还把自己校服借给她,送她回学校。
听着少年的声音,黎鸣有些醉意涌上脑,迷迷糊糊。
她将手垫在后脑勺,平躺在瓦片上,“那我们的相遇方式还真是老套。”
顾家乐笑笑不说话,将手中酒瓶里的酒一饮而尽。
“你救了我一次,我救了你一次,咱们俩算是扯平了。”
“扯不平。”
黎鸣脑子晕乎乎的,听着他的声音也有些迷离,于是努力瞪大双眼,想听清些。
“你说什么?”
但少年迟迟不回答,黎鸣两个眼皮越发沉重,最后紧紧闭上。
身侧的少年扭头,黎鸣脸颊微红,在月光下似乎格外圣洁。
他手中的空酒瓶消失不见,向着黎鸣俯下身。
两人几乎额头贴额头,鼻尖对鼻尖。
“你怎么能忘记我?姐姐……”
第二天一大早,黎鸣是被大黄湿热的舌头舔醒的。
伸出一只手推开它,用袖子擦了擦口水,“大黄!出去等我!”
大黄又蹦跶几下,见跳不上床,便转身跑走。
黎鸣挣扎着睁开眼,太阳穴微疼,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在床上放空了好一会才意识回笼,抚摸着柔软的棉被,心中疑惑。
她怎么回来了?昨晚不是在房顶睡着了吗?
扭头,床头柜上摆着一杯已经冷掉的蜂蜜柠檬水。
“宿主,昨天你断片以后,我也失去了监管的权利。”
地心语气有些无奈,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抬手揉了揉额角,掀开被子下床,却有着怔愣。
鞋子被整齐的摆放在床边。
屋外,传来阵阵欢笑。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醒神,往屋外去。
“黎鸣。”
顾家乐笑的很灿烂,如同一轮骄阳。
“囡囡,快来吃早饭。”
黎奶奶微笑着扭过头,露出手上的白粥。
黎鸣看了一眼飘着白烟的锅和灶下将熄未熄的柴火,走下台阶。
从顾家乐手里接过白粥,轻声道谢,随意坐在地上。
轻轻吹了吹滚烫的白粥,凑近嘴边。
米香飘荡在空中,带着甜。
“米和水哪来的?”
“吴大哥给我的。”少年又盛了一碗粥递给吴奶奶,用手轻轻扇,让她注意烫。
老人点头,捧着碗轻喝。
“你什么时候走?”
咽下口中热粥,黎鸣瞥了眼日头,“把粥喝了就要走,今天起晚了。”
小院外热闹非凡,带着锄地的钝响。
黎鸣放下碗出去,人群正干得热火朝天,吴志却不见踪迹。
随手拉过一个人,“吴志呢?”
那人满脸泥土,挠头道:“他,应该在洞穴里,我去叫他?”
“算了,早饭放这,一人一份。”
手一挥,角落出现三箱八宝粥,包装箱上的娃娃脸格外喜庆。
“挖完以后就休息,等我回来再动工。”
“哎!哎!好!”那人连忙点头,上前拆开纸箱,迫不及待拿出一瓶八宝粥。
其他人也涌上来,抢夺着。
只有一人,站在原地不动弹。
黎鸣侧目看去,是卢棁,她看着黎鸣,唇边含着笑,仿佛昨天恶毒之人不是她。
“宿主,道观出现异常意识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