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来人了。”
黎鸣侧目看去，漆黑的楼道里，隐隐绰绰出现摇晃的身影。
正对驾驶位的三单元，一个男人扶着颤颤巍巍的老人走出，刺目烈日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缓了一会儿才向着大巴车走来。
他的动作很小心，探头探脑警惕四处查看，时不时胳膊紧绷，带着脚步虚浮的老人向她走来。
黎鸣摸着发热的方向盘，指尖有些发痒。
“咚咚咚……”
老人脚步沉重上车，男人紧随其后。
男人嘴唇皴裂，眼眶凹陷，头发凌乱，身上散发着阵阵酸味。
“谢……谢谢你。”
声音像是两张砂纸相互摩擦一般嘶哑。
黎鸣看着前方不说话也不表态，男人似乎觉得自讨没趣，转身搀扶老人坐到大巴车最末尾。
车内后视镜里倒映着他健硕的背影，右手裸露的大臂上有一条极长，如同蜈蚣般蜿蜒的肉色伤疤。
指节在方向盘上有规律的敲出哒哒哒响声，黎鸣感受着空气里的闷热和恶臭，有些烦躁。
“走吧，他们不会下来了。”
男人嘶哑的声音传来，带着压抑的咳嗽。
识海里响起地心时间已经到了的通知，黎鸣索性也不再等，干脆地关上大巴车门，掉头离开。
她们离开后，各个楼层窗前，探出些许晃动黑色脑袋，而后又猛地收回。
黎鸣姿态放松，随着大巴车的晃动而摇摆，又撇了一眼男人，“你为什么会跟我走？”
空气里只剩下丧尸的腐臭味，过了许久，男人才沙哑出声，“……我信你。”
心里颇为欣慰，从空间取出一瓶水，向后抛去，“你已经觉醒异能了。”
肯定句。
男人手中的塑料瓶发出响声，他不敢轻举妄动，这个女孩能看透他觉醒了异能，恐怕来路不简单。
黎鸣在一间大型连锁超市门口停下车，起身，扭头看着男人，语气淡淡，“你可以选择跟我一起去囤物资，或者在车上呆着。”
话落，不等他反应，走下大巴车。
路上，黏腻的尸油铺满整条道路，一楼的商户卷帘门、玻璃，皆有不同程度的损坏。
丧尸群从这里走过。
大黄从她身边掠过，跑进超市。
灼热感让她觉得自己脑子发懵，快步走向阴影处，马丁靴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叫。
身侧有一股热浪贴近，男人走到她身边。
“你可以挑自己有用的拿，如果觉醒的空间异能，那就多拿些。”
“我是力量增幅。”
黎鸣点头，而后两人兵分两路。
她略过最底层，将货架上层所有物品收入囊中，如蝗虫过境。
男人捧着矿泉水回来时，看见空空如也的货架，震惊得说不出话。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汪汪汪！呜汪！”
大黄急促的狂吠让黎鸣停下脚步。
“宿主，它发现了人类。”
这地方丧尸群践踏过，怎么可能会有人类？
黎鸣不动声色垂眸，有意支开他，“你先回车上，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男人似乎没看出她言外之意，急急出声。
“丧尸群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你去帮我守着车。”
男人张了张嘴，还是点头离开，只留下一句，“你注意安全。”
见他真走了，黎鸣这才从安全通道上楼。
漆黑的楼道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灯发出绿色光芒，空气不流通导致楼梯有着潮湿的腐臭和丧尸油味。
味道直冲天灵盖，让她不由得溢出几滴生理性泪水。
真臭啊！
捂着口鼻快速跑过，期间还被什么东西绊得踉跄几步，吸进几口污染空气，肺管直烧。
“咳咳咳……”
推开安全通道大门，黎鸣这才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太阳穴一跳一跳地胀痛。
“汪汪！”
大黄的狂吠似乎就在耳边，黎鸣缓了缓，撑起膝盖往里走。
二楼分布着服装店，曾经光鲜亮丽的衣服如今散落一地，沾染着红的黄的不明液体。
黎鸣一边走一边从衣架上薅衣服，这些东西在大寒天气作用格外大。
终于，在一家奢侈品店找到了狂吠的大黄，和一个熟悉的少年。
“顾家乐？”
此时，少年怀里紧握着她送的激光枪，脸色通红，眉头紧拧，脑袋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心中暗中感叹两人的缘分，动作却不停，快步走近伸出手探向他额头。
格外烫手，看来也是高烧。
黎鸣视线撇向紧闭的安全通道大门，有些犯难，少年尽管瘦弱，但毕竟还是高，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把他带出去都不好说。
忽然，眼角传来温热的触感，黎鸣连忙扭过头去，看见少年微微睁开的眸子和他指尖的晶莹。
这是她的泪。
“别担心。”
看来他是误会了。黎鸣懒得解释，趁机将他搀扶起来，“你跟我走，别昏！”
“嗯……”少年头靠着她的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头顶，让人无法忽视。
“大黄，下去找人过来帮忙。”
“汪！”
大黄在看见黎鸣后便停下狂吠，端坐在两人旁边，此时站起身麻利地从安全通道钻下楼。
少年大半体重压在她身上，黎鸣努力移动着，尽管速度像杵拐老太太一般。
“好巧啊……”
“你怎么来柳城了？”
“我想着，你在这，就来了。”
这话说得好不令人感动，黎鸣却只觉得头大，看来是黏上自己了。
算了，毕竟已经也想过，下次见他就带着他一起逃亡。
或许他们俩真的有缘。
“你怎么过来的？”
“……走过来的……呼，好热……”
头顶的呼吸越发灼热，肩上的人也越发沉重。
“别睡！”
“呜，没睡……”
声音越发小声，要不是他的唇就在黎鸣耳边，恐怕她也听不见。
左肩膀用力向上顶着，伸出手推开安全通道大门：
“吱呀——”
门响了，对上一个没有瞳仁的眸子。
“嗬……”
识海里警笛大作，“宿主！它已经进化成初代晶核丧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