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宫门前,天公不作美,天微微醺,飘起了雨。
东方莲华母女俩下了车,凤白泠一眼看见了宫门旁停着的一辆马车,凤府的马车。
凤展连那老狗,定是后悔了,他是永业帝的爪牙,必定是来恶人先告状的。
凤白泠拿出一小瓶的染发膏,送给引路的李庆。
李庆眼底带着笑意,他也已经年近五旬,不免有白头发,他身居高位,什么金银珠宝没见过,唯独凤白泠每次送礼都送的恰到好处。
“奴才先退下了,最近北歧那边不太平。”
李庆能说的只有这些了。
北歧举国尚武,民风彪悍,被称为马背上的国家,往年都是由独孤鹜铁血镇压,边境才可保太平。
独孤鹜受伤后,边境的几位将军们接连战败,损失惨重,永业帝今日早朝时,还为此大发雷霆。
东方莲华叹了一声。
她身上流着北歧的血,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皇兄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
凤白泠却是斟酌着,那一世,公主府传闻中的那道密旨,她又询问了东方莲华几句,心底有了眉目。
御书房门一开,凤展连躬身从里面退了出来。
看到凤白泠母女俩时,他冷笑道。
“想要和离,做梦去吧。”
凤展连昨夜是一时冲动,事后一想,加之南风夫人枕边风一吹,他就知不能和离。
和离了,公主府就不是他的了。
他苦心经营多年,就是为了谋夺公主府和东方莲华的封地,她倒好,想要一脚蹬开他?
凤展连想了一晚上,想到了一条妙计。
他一早抢在母女俩之前入宫,告知永业帝,凤洛尘好赌,欠下巨额债务还杀了人。
他大义灭亲,要与凤洛尘断绝父子关系,东方莲华就以和离要挟。
他还暗示永业帝,凤洛尘从小学文,从未学武,他能杀人,必定是有人暗中传授了武艺。
北歧人尚武,凤洛尘身上可是有四分之一的北歧的血脉。
永业帝闻言,脸色骤变。
凤展连心知自己的阴谋意境的得逞,满脸的得意,东方莲华也不理会他,抬脚就走进了御书房。
“胡闹!莲华,和离这等事,也是你能说出口的?你和凤展连的婚事,是天赐姻缘,当初也是你开口求来的,如今你要和离,皇家还要不要脸面了?”
永业帝龙颜大怒,才看到东方莲华母女俩就开口喝斥。
东方莲华抬起眸,对上永业帝怒气腾腾的眼。
“皇兄,皇家早就没颜面了。试问哪一位驸马能纳妾,一个不够,还两个?”
永业帝眼眸沉了沉,倒是没想到东方莲华敢反驳他。
“圣上,我知道密旨的下落。我愿意用密旨来换我娘的自由。”
凤白泠语出惊人。
永业帝面色骤变。
“阿泠,不可胡说八道。”
东方莲华拉住女儿的手,她手心一阵冰凉,就是一瞬,她眼角余光瞥见,永业帝在听到密旨的字眼时,眼神阴翳,杀机毕露。
伴君如伴虎,阿泠这次闯下大祸了。
永业帝背过身去,面色阴晴不定。
那一道先帝留下来的密旨关系到他的帝位,多年来都是他的心病,他让凤展连多番打探,毫无消息。
“禀圣上,鹜王在外求见。”
李庆在外说道。
独孤鹜。
他怎么来了?
独孤鹜自从腿伤了后,一直在府里养伤,早朝都没上,今日主动求见,也是罕见。
“臣拜见圣上,臣今日来,是抓到了北歧的奸细。”
独孤鹜的轮椅滑了进来。
他目不斜视,连眼角余光都没扫凤白泠母女俩一下。
“奸细?人呢?”
永业帝嚯然转过身,面色铁青。
“有几人已经伏诛,还有几人押解在京兆尹的牢里。他们供出此番到大楚来,除了打探军情之外,还要抓拿……永安公主母子三人回去。”
独孤鹜这才看向凤白泠母女俩。
“真是捉拿?·”
永业帝冷笑道。
凤展连话语间影射凤洛尘懂武,且是北歧人教的,他早就投敌了。
“是先捉拿后杀害,北歧奸细不惜假扮成赌坊的人,去捉凤三少,只因凤三少身上有北歧太祖皇帝的血脉,天生神力且是练武的奇才。北歧帝担心留下后患,所以想要杀人灭口,可惜被凤三少逃走了。被杀的北歧奸细的尸体就在外头。”
独孤鹜说罢,永业帝沉吟片刻。
“仵作已经查验过,伤口长两寸,深四寸,是北歧的狼牙刃所伤。他们没有拿下凤三少,所以伪装现场,想要栽赃凤三少杀人。”
独孤鹜三言两语间,就将凤洛尘的杀人罪名摘干净了。
天生神力,练武奇才?
跪在地上的东方莲华垂着头,一头雾水,这说的真是她们母子几人?
独孤鹜,真是个白切黑。
什么北歧奸细,不就是赌坊来的那几个人。
还有那尸体,什么时候被送入楚都的,这个男人行事,神不知鬼不觉,但有一点,他帮了她们母女俩一个大忙。
凤洛尘安全了。
永业帝看了眼尸体,眼底并无笑意。
“独孤,你虽说身体不便,可耳目却比朕还要灵敏。”
独孤鹜双手覆在膝上,沉声道。
“圣上息怒,微臣的耳目,就是圣上的耳目。微臣还得了个消息,北歧的使者近日会抵达楚都。”
永业帝心头一动。
虽说已经多年没联系,可东方莲华和北歧的那位皇帝算是表兄妹,两国摩擦不断,若是此时治罪了东方莲华一家人,北歧皇帝就有了战事升级的借口。
还有独孤鹜专程调查北歧奸细的事,并不符合他的性格,可见他在乎凤白泠这个未来王妃。
公主府原本一穷二白,由人拿捏,可一下子,就多了两座大靠山。
“独孤,你和阿泠的婚事,也该好好商议了。朕还等着吃你们的喜酒。阿泠早些嫁过去,也早些有人照顾你。”
永业帝笑着,左手凤白泠,右手独孤鹜,一副长辈的模样。
“莲华,你也起了吧,都是一家人,朕总不能任由你被人欺负。”
“多谢皇兄,那我和凤展连和离之事?”
东方莲华长舒了一口气。
“和离之事,关系皇家体面,你也要三思才好。这样吧,朕让你再考虑半年,这半年里,你可与凤展连分院而居,半年后,你若是执意还要和离,朕再做定夺。”
永业帝说到“定夺”两字时,意味深长,看了眼凤白泠。
凤白泠心领神会,永业帝要用密旨来交换。
可是那密旨,她询问过凤白泠几句,意外发现,它不在公主府,反而有可能就在顺亲王府。
母女俩走出御书房时,独孤鹜已经先行离开。
“永安公主,升平郡主,太后知你们进了宫,请你们过去一叙。”
慈元宫的嬷嬷候在外头,见了两人,忙说道。
母女俩到了慈元宫外,就见独孤鹜从里面出来。
他见了凤白泠,淡淡扫了她一样。
“娘,我去送送鹜王。”
凤白泠主动上前,推起独孤鹜轮椅。
“今日谢谢你了。”
凤白泠心知,如果没有独孤鹜出现,永业帝绝不会改口,洛尘的罪名也无法洗脱。
“不用谢我,凤洛尘的确身怀北歧皇家血脉,没猜错的话,你娘也继承了一部分那位太祖皇帝的血脉。你,别是捡来的吧?”
独孤鹜那双异瞳,非常嫌弃的在凤白泠身上扫了一眼。
除了医术,一无是处。
“为了你的腿着想,我们得早点成婚。下个月末就是黄道吉日,宜嫁娶。”
凤白泠正说着,就见不远处的卵石道上,纳兰湮儿陪着皇后走了过来。
纳兰湮儿一抬头,就看了花丛中,独孤鹜和凤白泠正说着话,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婚期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