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快月中了苏菲不让别人帮顾长拙打听纪繁的葬礼事宜,也不让他插手。
没有纪繁,影帝的工作室由苏菲接管,她任由网上那些关于顾长拙的舆论恶意揣测疯长。
对于周言停几人的劝阻她统统置之不理,因着心里的不甘对周言停他们都开始抱有敌意。
只是纪繁下葬那天刚好下雨,萧瑜也还在上班,顾长拙一个人偷偷联系了公司里的一个小演员跟着去了墓地。
他一身酷酷的黑色冲锋衣在远处默默关注着那装着纪繁的小木头盒子消失在蒙蒙细雨中,眼神里难掩失落。
待人群散了之后,他才鬼鬼祟祟地来到石碑前,话不多说收了伞直接拿它当坐垫扔到草地上一屁股坐下去,也管不着有没有雨水,也不在意裤子会不会湿掉。
“小纪同志!铛铛铛铛!你猜猜看!这是什么!”
雾蒙蒙的细雨落在他的眼睫上,像树叶上的雾霭沉沉,心也沉沉浮浮。
顾长拙从兜里掏出一颗用纸折的小星星,以前纪繁一折小星星顾长拙就知道他在想他姐姐。
为了让他开心,有一次顾长拙拿了一沓钱让纪繁教他折星星。
纪繁虽然觉得无语,但看在那沓子钱的份上他勉强同意了,但是最后以顾长拙趴在桌子上睡觉了而结束。
纪繁以为他压根就没想学,就是为了拿钱消遣开心,毕竟顾长拙一直都是快乐至上的人。
可是现在顾长拙手里这颗漂亮饱满的纸星星可不像是个只会拿钱消遣寻开心的人做的。
“纸星星能代表什么?”顾长拙在墓前轻轻问了句,但没人回他。
纪繁说纸星星是给自己心中那一大片星空挂上一份羁绊,就算是陌生人也该与自己有一份独有的联系。
“小纪同志呀,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人与人的羁绊其实在出生时就有了兆头,只是有的人结下的是恶,有的人结下是善,普通人一生不过三万天。”
“何必拘谨于这一颗星星。”
上天多攘,内外皆同。
“但是……”他觉得苦涩。
“一颗星星太孤单了点……所以……”他又从另外一边的裤兜里掏出一颗纸星星。
“我折了两颗,一颗是你,一颗是你姐姐。”他脸上的肿胀都好得差不多了,眼睛笑起来如同千千晚星。
“纪繁,纪星,说实话啊你爸妈还挺会起名的,繁星点点喜乐洋洋啊!”
“……”
“小纪同志,你说你死就死吧,还能不能有点素质?!”
“你死了都还要帮着你背后老板来搞我一顿,我也是脑子抽了才会在这里跟你不顾形象地唠叨!”
“……”
“但抽了就抽了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就是可惜……”顾长拙的眼神突然直线下降黯淡无光,又在转瞬之间仰起头,月牙弯弯,“你喝不到你萧哥的喜酒咯!”
他将两颗星星放到墓前,站起身拍了拍后面已经湿掉的裤子,“不说了。”
“我小心眼,之后应该不会再来看你了……”
“……”
“就这样吧,你萧哥还在后头等我呢,最近天气凉了,特别容易感冒,他身体不好起来我也跟着遭罪。”
“……”
“小纪同志,哥走啦!”他一转身不再对此有任何留恋朝着一直在身后默默等着他的萧瑜一行人走去。
纪繁死后,他不会是那个在荧屏中风光无限的影帝,他只会,也只能是顾长拙。
萧瑜撑着伞,心情就如同这样的天气一般提不起精神,薛时陨和周言停,还有明靳都在。
“阿侬,累不累?”
他成功地在顾长拙的苦难记忆里留下流星稍纵即逝的足迹。
“萧萧,你背我吧。”
其余几人看着他这样疲乏的模样也莫名难受,都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也难得能见到他表现得这么软声软气的一面。
“咳……”明靳战术性地轻咳几声,想提醒他还有人在看着呢,能不能别这么腻歪?
可顾长拙似乎完全把他们当背景图,招呼都不打一声一爬上萧瑜的背就开始昏昏欲睡。
“哎……”杀狗,妥妥地在杀狗。
明靳狠狠地在心上记了他一笔。
“萧瑜,这……”薛时陨自觉为他们撑起伞,但看着自家兄弟在他老婆背上趴着实在有点难为情。
萧瑜把背上的人托着轻轻往上颠了颠,感觉也没有很重,“走吧,劳烦各位陪我们一程。”
“萧瑜,你说这话就客气了。”明靳瞧了顾长拙一眼,叹了口气。
但是他们刚走出墓地就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苏伯伯。”明靳尴尬地开了口。
薛时陨也意识到来人是苏家的就把伞往萧瑜的前面压低了点,下意识遮住了那人看过来的视线。
“岐叔,你怎么也来了?”薛时陨挠挠头,略微显得不自在。
周言停皱眉,直言不讳道,“岐叔,长拙他不过是来看看朋友,你难道还要告诉你那个冥顽不灵的女儿吗?”
苏岐是苏菲的父亲,他是个Alpha,只是他们父女间甚至十年前与苏谦鸣的父子之间,似乎自爸爸死后就不再表现得那么热络。
他今天内里穿了件量身修裁的深色衬衫,外面套了一件长款的黑色大衣。
无意抬手整理衣襟时,隐约可见他腕上的银色方形袖扣。
苏岐五十几岁的完美长相,配合修长挺拔的身形,站在那就有一种天然矜贵感。
远远看着,斯文,干净,又带着不易让人发觉的悲怆。
身上唯一的缺点就是眼尾处有些无法抗拒又彰显年龄的瑕疵。
但这朴实的眼尾纹恰到好处的修饰了他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看起来和蔼可亲。
苏岐神情复杂,早前听苏菲说他一只眼睛见不了光,今日一见他脸上的烧痕触目惊心,也是为他操碎了心。
“言停,菲菲不懂事你总不能怪我吧?”
“子不教父之过。”周言停显然对苏菲这一系列的迷之操作非常生气。
苏岐笑着,“是是是是,我的锅好吧?言停啊岐叔可是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最近休假在忙什么?”
“筹备婚礼。”
“哦对!上次菲菲跟我提过一句,瞧我,都给忙忘了。”又转眼戏谑,“要娶哪家的Omega?要不要让岐叔给你把把关?”
“不用,他很好,用不着您老把关。”
周言停拒绝得明显,苏岐也自然不会热脸贴冷屁股,但还是有些担忧,“你这眼睛……”
“没事。”
苏岐点点头,又转眼看向被薛时陨的伞遮住的俩人,上前一步想要扯开薛时陨遮住他们的伞,“这是怎么了?”
萧瑜懒得看他们叙旧,这蒙蒙细雨还浸湿不了身心,索性在雨伞被他撩起来之前自己主动抬脚径直路过苏岐。
待苏岐反应过来时人早就没影了。
“哎!萧瑜你小子不打伞老顾还要打伞呢!”薛时陨说完对苏岐做了个实在抱歉的表情后就快步跟着萧瑜离去。
“这人是谁?”苏岐动作一顿,转过身来朝周言停询问。
“萧瑜,顾长拙的老婆。”周言停简而言之。
“哈?”顾长拙那种性子居然能有老婆,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惊恐,“真是不可思议!这小混蛋也能找到老婆??”
“行了,你老早点回吧这雨下得太大,回去安慰安慰菲菲吧。”周言停显然不愿多说。
“行,你们先走,我想去看看菲菲他爸,这老家伙已经好久没来我梦里巡逻了,怪想他的。”
“岐叔,保重身体。”
苏岐来到郝莫秋的墓前,看着石碑上贴着他的黑白照,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墓碑,目光无比温柔又略显踌躇。
“莫秋,马上又入冬了,这是你离开我的第二十五个年头。”
“我想你了,傻子。”
“快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