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之美在于它脱胎于最深的黑暗。
顾长拙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至于什么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日出为曦，日盛为晟，有些疑问他想等麦子熟了酿成酒，喝醉了再与之交锋也不迟。
“长拙？”萧瑜头发乱糟糟的，醒来没见到心尖上的那个人，心里一紧，急忙起身快步冲出卧室。
而顾长拙身上围着围裙，正漫不经心地坐在餐桌边玩手机。
猛地听到卧室里的动静一回首就看见萧瑜要哭不哭地站在门边，及腰的长发也没来得及梳理，光着脚就踩在地板上。
清晨微凉，地板更是透骨的冰凉，容易惹人感冒。
顾长拙皱眉，还没等到他开口训斥，前方的骄阳似火又擅作主张剥夺了他的主动权，又不得已将人捞进视线里，撞向自己的所有域。
俩人在一瞬间交换体温，呼吸在颈间缠绵，手掌压着背脊上的发丝，彼此都一声不吭。
顾长拙又一次愣住，这样下意识的举止已经彻底控制了他的大脑，无措但并不窒息，甚至让他着迷，“怎么了？”
“怕你走，就想这样无理取闹地蜷缩在你怀里，把你拦住。”心也拦住。
顾长拙的手逐渐下滑，搂紧了眼前人的腰身将他直挺挺地抱起来，仰头道，“萧先生，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会撒娇了。”
萧瑜双手放在他的肩上，脚也离了地悬在半空，随即低头与他对视一眼后，陡然驱使着胸膛靠近，脑袋闷在他的肩颈，手指的关节有些不自在地泛红。
“我……不会撒娇……”
时间似乎停滞了几秒，他们的胸膛同频起伏着，紧闭双眼是萧瑜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顾长拙的一只手轻轻揉着他的发尾，而萧瑜的手在他背上轻轻摩挲。
“肩膀好宽啊。”萧瑜小声说，而下一刻顾长拙微微扬起唇，很受用似的轻笑出声。
“你好重。”其实是轻得不能再轻了。
“顾长拙，闭嘴。”然后我继续拥抱你，一个夏季就这样结束。
俩人相顾无言，萧瑜坐在床边，身上的短袖已经被迫换成比较厚实的宽松衬衣，衣柜里的衣物都是原先挂在里面的，都是一些比较简朴宽松类的衣衫。
但萧瑜不会搭配，也没那个精力将自己的重心放在每天的服饰上，所以他一直都穿的那件白色短袖，洗了第二天就干，简单粗暴。
可总有些自以为是的人出来碍眼，昨天萧瑜在办公室听见有人议论他的服饰，对他这身不符合工作日常要求的装扮总是指指点点。
萧瑜都视而不见，这确实是他的问题没什么好反驳的，哪有人工作的时候一身青涩装扮又披头散发的像个乞丐？
左右是他的不是，但没办法，他的关注点不在衣服上，穿什么都可以。
“你衣柜里这么多衣服，不穿留着过年呐？”顾长拙在萧瑜的衣柜前翻箱倒柜，不留一点余地。
萧瑜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瞬间晨光熹微撒在他身上使人晃了神，在顾长拙回头时又垂下眼眸，“……我不会搭配，怕惹人笑话。”
“那我帮你搭配，我审美还是挺不错的，至少不会有人笑话你。”顾长拙回想护士说的话，又想起薛时陨那些同事的鄙夷嘴脸，立马就联想到萧瑜这身打扮其实不符合警员的日常行为规范。
于是给他再套了件比较深色严肃点的轻薄中式外套，毕竟这暑气还没消退完，不能穿太厚，再加上今天监狱那边的尸体需要他上手，那就别穿得太浅。
裤子就来条内里轻绒外在顺滑的长款西装裤，但萧瑜穿出来的时候顾长拙明显能感觉到他的不适，于是又给他换了条比较宽松的黑色轻绒裤，这条裤子外在看起来有些粗糙，但舒适就好。
鞋柜里都是清一色的黑白布鞋，各种各样的都有，但顾长拙担心监狱那种地方阴冷给他选了双可以遮住脚踝的白色帆布鞋，虽然不耐脏，但是这个版型穿着应该挺舒服的。
萧瑜看着那双帆布鞋密集的鞋带穿插，头都大了一圈，“我不穿这个。”
“为什么？”他蹲在萧瑜面前，抬头问。
萧瑜目光直白得不像话，“一根线绕来绕去的，麻烦。”
顾长拙心里觉得好笑，他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居然会觉得一双鞋子麻烦，“不麻烦，我教你。”
穿戴整齐后，萧瑜在镜子前观测这身打扮，他从前不曾花心思在打扮上，现在看着镜子里让人眼前一亮的自己，依旧没什么感觉。
他抬起脚动了动关节，顾长拙在一旁看着他自己慢慢摸索，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脚踝上面有点紧，能不能把那什么鞋带松开点。”萧瑜认真道。
“好。”他看着萧瑜的发丝到处缠绕，心里痒痒的，脑海里蓦地又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我帮你束发吧？”
“……”指尖藏在衣袖里，有些泛着桃红。
顾长拙话说出来才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为什么要说束发？而不是说梳头？真奇怪。
萧瑜转头怔怔看着他，忸怩了好一会儿才从眼里迸发出全然的喜悦，“好，好啊……”
“好像没有专门绑头发的细绳怎么办？”这可犯难。
萧瑜火急火燎地冲进衣柜，在里面倒腾一番，翻出一条红色的丝巾，递给他，“要舒服的，不要太紧。”
“……”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顾长拙好像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但他谁也不想告知，偷偷摸摸藏起来，再悄悄将其埋进心中的土壤里，等待发芽。
俩人一同吃了顿丰盛的早餐，这当中自然有萧瑜喜欢喝的粥。
“你就这么喜欢喝咸粥啊？”顾长拙看他吃得津津有味，递过去一张纸巾，忍不住问道。
萧瑜很自然地接过来擦了擦嘴，“不是喜欢喝咸粥，而是喜欢熬粥的人。”
“……”
萧瑜轻微歪头，眼神里笑意遮不住地盈满出来，“或者再具体点，是喜欢某个清早为我熬粥的人。”
俩人坐在彼此的对面，目光交汇碰撞，烫得思绪一片混乱。
顾长拙双手交叉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