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礼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声问墨丌：“安安认识大叔的老伴儿？”
“不认识，再看看。”
墨丌上前几步，站在了同样摸不着头脑的安安身后，随时能拎起来跑路的距离。
老爷子只喊了一声，里面就传来了动静。
不一会儿，一扇门被从内向外推开了，一个佝偻的小老太太从里面走出来，老太太的发型一丝不苟，浑身上下没有老年人常有的凌乱。
只是散发出来的暮气还是让人感叹时间。
“谁啊？”老太太眯着眼睛问。
还不等老爷子回话，她就看到了墨丌身前的安安。
突然，她的眼睛瞪大了，手也有些发抖，她小心翼翼地上前两步，喊道：“是小林吗？小林回来了？”
小林？墨丌本来打算带安安迅速离开，听到老太太的话，他放下了手，安礼也走到了他的身边。
老人就好像对这两人视而不见，眼里只有安安。
安安小声解释道：“奶奶，我是安安，不是小林。”
安礼的心提了起来，老太太明显精神有点不太对，她担心安安的话引发不好的后果。
谁知，老太太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似的，伸手就要来牵安安。
嘴里还念叨着：“今年暑假奶奶买了可多冰淇淋了，都是给小林准备的，这次来多住几天吧！”
安安看了一眼安礼，安礼点点头，老太太暂时看上去没什么，只是对孙子的思念罢了，真正有问题的是那个老爷子。
等老太太带着安安走后，安礼迅速跟了上去，墨丌则站在原地紧盯着老爷子，等着对方给一个说法出来。
老爷子怀念地看着老伴儿牵着小孩儿的背影，写满了沧桑的眼里流露出难受的情绪。
他看到了墨丌警惕的视线，低下了头，先说了声“对不起。”
“小林是我们的孙子，跟儿子儿媳一起在a城已经很久没回来过来了。”老爷子的声音里带着对孙子的思念，也有对儿子儿媳的怨怼。
墨丌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但是这些都不是对方欺骗他们的理由，他缓缓开口：“你们利用了一个小孩儿的善良。”
老爷子的身体一顿，肉眼可见的颓废感袭击了他年迈的身体，强撑着他的那股气终于瘪了下来。
安礼起初还很担心，紧张兮兮地跟在老太太和安安身后。
老太太像是根本不知道身后有一个跟着一样，拉着安安一
直念叨着“小林”这个名字，安安也不厌其烦地解释：“奶奶，我不是小林，我是安安。”
只是，老太太好像将自己的听觉封闭了起来，只想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比如那一声声的“奶奶”。
进屋后，老太太果然拉着安安站到了冰箱前面，拉开冰箱，满满的冰淇淋塞满了整个冷冻区，里面起码有一半的冰淇淋的价格都不算平民，在外面买也是一笔不少的钱。
愣是见过世面的安礼也被震惊到了，谁家买冰淇淋一整个冰柜地买的？而且冰箱里不放其他的东西了吗？
让她震惊的还在后面，只见老太太又拉开了保鲜区，只见里面放满了可乐这样的碳酸饮料。
安礼抽了抽嘴角，这样看来，老太太的孙子小林肯定是个小胖墩儿，这么吃下去怎么可能不胖？只是老太太怎么会坚持认为安安就是小林？
接下来，安礼见识到了两个老人对孙子的溺爱。
放满了柜子的零食和方便面，还有成箱的糖果，这些都放在了老人们给小林准备的卧室内。
安礼敏锐地发现小林的房间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干净整洁的不像是一个小孩子的房间，只是摆
放得整整齐齐的玩具才能显示出一点儿有孩子在的迹象。
接着，老太太又带着安安去看小兔子了。
安安也很喜欢老太太，对方柔声柔语地跟他说话，笑起来的样子和蔼可亲，在安礼的暗示下，他也不再纠正老太太的称呼，甜甜地喊着“奶奶”。
安礼仔细检查过周围，发现没有危险后，她先退出了房间，将温馨的氛围交给了这一对“奶孙俩”。
发现墨丌还没跟上来，她便回到了院子里。
刚才还精神奕奕、宝刀未老的老爷子已经整个人垮了下来，勾着背，瘫坐在一个竹椅上。
墨丌就站在他的对面，长身玉立，面无表情。
“怎么了？”安礼连忙上前询问。
“她得了阿尔兹海默症，把安安当成了自己的孙子。”墨丌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安礼立马恍然大悟，总算是知道违和感在哪里了。
房间里的那些东西看上去就不是安安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会玩的，再说了，谁家的大人会给才五岁的孩子准备这么多的垃圾食品啊？
这栋房子看上去很新，但是里面的东西大部分都有时间刻下的痕迹，那是岁月流逝过不可避免的。
但是
处处都有一些不和谐，比如落了灰的大电视和亮着光的无线路由器，除了孙子房间有空调，其他地方都是老旧的风扇。
老爷子跟安礼又说了一声对不起，声音真切。
“其实您跟我们说明情况，我们也不一定会拒绝，只是……”安礼有些无奈，被欺骗的感觉总归是不好的。
但是事已至此，老太太脸上的喜悦也是肉眼可见，安礼也不忍心提出现在就走的事儿。
她有心让墨丌和老爷子分开，便把看护儿子的任务交给了墨丌。
还捏了捏对方宽厚的手心，这是独属于二人之间的小动作，她说：“就交给你了，墨先生。”
墨丌有些不赞同，但还是没有当面反驳安礼，迈步走进了老太太和安安所在的房间。
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安礼坐在了老爷子对面的竹椅上，这应该是老爷子给墨丌准备的，只是墨丌正在气头上，没有接受。
安礼坐下来，问道：“小林应该不只有五岁吧？”
小院的风静静地吹过，抚摸过老人的白花花的头顶。
老爷子的头猛地抬起，最后沉重地点了点头，说：“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小林还是五岁，已经十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