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松宇和司机小丁将人送回家,又真情关心了一番,并保证给科长请好病假,二人便离开了。
将家里两个佣人打发出去后,大门一关,老二陆仁义和老三陆仁冰凑上前。
两人看着陆仁嘉包扎的右脚踝,同时问:
“大哥是不是很疼?”
“大哥出啥事了?”
陆仁义白了陆仁冰一眼,老三一贯利益为先,此时不关心大哥的伤情,反而问出啥事了。
真是奸商本质。
事情不是明明白白摆在眼前?大哥摔伤了!
陆仁冰回了陆仁义一个白眼,只是扭到脚了,有必要把全家都叫回来?
铁定有大事!
也就老二这个教书先生,会觉得大哥只是摔伤了,真是教书教傻了!
陆仁嘉抬头扫视一圈,连三岁的亲孙子陆睿和刚满周岁的侄孙女陆清都在。
两个小孩子可能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都老实的待在自己母亲怀里,安静的看向他。
“哎呀,大哥,快说什么事?”陆仁冰催促道。
他店里的生意忙得很,大哥只是扭伤了脚,值得这么兴师动众吗?
陆仁冰撇撇嘴,不以为然。
陆仁嘉看了一眼陆仁冰,将他的神情收入眼底。
他叹了口气,说:“最晚今晚,我们必须离开上海。”
“大哥,你这是什么,什么意思?”陆仁冰眨巴着眼,问道。
陆仁嘉艰难的开口:“我在局里不小心惹了一些事身上,估计他们很快会抓捕我,我提前得知消息,假装从楼梯摔下,借以脱身。”
“这、这,大哥,究竟什么事?你跟你们局里说清楚不就行了?”陆仁冰急急地说。
陆仁嘉苦笑道:“说不清楚,他们会给我定罪通共,中统最不讲人情,所以,我们必须赶快离开。”
“你说的轻巧,你说离开就离开?我的铺子怎么办?我还有许多货款没收回来,这么短时间,银行存款都取不出来!”
陆仁冰听了陆仁嘉的话,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大脑充血,冲陆仁嘉暴躁的吼道。
陆仁义是个遇事只往前看的人,听了自家大哥的话后,明白通共的严重性。
那些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家任何一个人!
此刻,他正在心里急速的盘算,今晚逃离上海的话,要怎样做才能利益最大化。
被陆仁冰这一吼,他猛的抬头,说“老三,怎么跟大哥说话呢?这些年,家里哪一样不是大哥顶着?就你那两间铺子,没有大哥罩着,给你疏通关系,早就被人吞得渣也不剩了!”
“你说什么话呢?!我起早贪黑,把心思全部放在铺子上,我不信,没有大哥罩着,我会干不好!”陆仁冰失控地说道。
“你、你不可理喻,忘恩负义!”陆仁义不可置信地指着陆仁冰,老三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陆仁冰一把推开陆仁义指着自己的手,抓狂地说:“要走你们走,实在不行分……”
话还未说完,他的妻子李惠珍拉住他,一把捂上他的嘴,尴尬的朝陆仁嘉和陆仁义笑了笑,说:“我们听大哥的安排。”
“你起开,听谁的?你听谁的?我才是你丈夫,出嫁从夫!”陆仁冰推开李惠珍,冲她吼道。
李惠珍泪眼朦胧看着陆仁冰,陆仁冰一下子顿住。
又来了又来了,就会这副模样!
他这半辈子,都输给李惠珍这副泪眼朦胧的模样了!
但,这一次坚决不能妥协!
他刚要开口,陆子儒突然慢悠悠地说道:“出嫁从夫乃是封建思想,不可取。”
“你个书呆子,给老子闭嘴!工作工作你不找,让你上铺子帮忙你不干,成天除了吃闲饭,就会捧着书,念过来念过去,有个屁用啊?!”
陆子儒这一开口,瞬间将自己推到陆仁冰眼前,成了陆仁冰发泄的对象。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陆子儒在被陆仁冰骂了一通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又回了一句。
“你……”陆仁冰指着陆子儒,又要开骂,陆清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刚满周岁的孩子,又是第一次看到这场面,害怕是正常的。
“好了,老三先不要说了!”陆仁嘉叹气,看了看吓得哇哇哭的侄孙女陆清,对抱着陆清的女子说:“侄媳妇,你先抱孩子回房间吧。”
“哎。”抱着陆清的女子应了一声,抱着陆清走了。
陆仁冰看了一眼吓哭的侄孙女,心里不是滋味。
陆老爷子陆长庚是光绪年间的举人,颇有一些家资。
娶妻钱慧明,两相恩爱,没有小妾。
两人共育有三子,陆仁嘉、陆仁义、陆仁冰。
老大陆仁嘉娶妻简玉,是区医院外科专家医生,二人生有两子一女。
长子陆子孟,二十六岁,在警察局工作,娶妻刘淑惠,育有一子,取名陆睿,三岁。
女儿陆子萌,二十六岁,与陆子孟为双胞胎,嫁给富商之子。
次子陆子儒,二十三岁,已定亲,未婚妻是警察局巡捕科科长文安定之女,名文雯。
老二陆仁义,中学数学教师,为人刻板忠诚,娶妻王佳丽,育有两子。
长子陆子宏,二十五岁,与陆仁义在同一所中学当老师,娶妻张凤儿,育有一女,取名陆清,刚满周岁。
次子陆子翔,十三岁。
老三陆仁冰,经营两间店铺,娶妻李惠珍,二人育有一子一女。
儿子陆子轩,二十岁,与陆仁冰共同经营店铺。
女儿陆子芸,十六岁。
三家人齐齐整整的聚在一起,如今都愁眉不展。
本来暴跳如雷的陆仁冰,也在侄孙女陆清哭了之后,心神稍稍清明了一点。
陆仁嘉又叹了一口气,说:“今天这事怪我,但是,你们必须知道,这事很严重!一旦被安上通共的罪名,那就非同小可。老三,你觉得分家后,他们就找不上你吗?”
陆仁冰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这事还真难说,以大哥局里那些人的尿性,那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的。
大哥之前也隐隐有透露,他局里自己人之间互相猜疑、打击的现象很严重。
他其实知道他大哥这些年实在不易,工作如履薄冰,还要想尽办法照顾一家老小。
以他大哥胆小谨慎的性子,能在局里混到科长,他觉得已经算是他们家烧高香了。
“估计就算你跟我们断亲,他们也不会放过你。”陆仁义翻了个白眼,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