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吴氏一沉吟就明白了对方的信为何如此嚣张。abcwxw.com
童白霜当日从大真庵逃走,不知投靠了哪方势力。
能当街刺伤了众多高手保护下的大哥,能在这么多禁军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换去了《大崇八圣》图,那绝不是一般的高手。同这两个相比,悄无声息除掉自己府里的门客也就不算什么了。
怎么办?
大吴氏心如乱麻,同那嬷嬷冷笑道:“绪儿都那么大了,我会怕她?”
话是这么说,她想一想童白霜此时家破人亡,确实没什么可惧怕的,若按她信中所说,就算能拦着他们继续调换《大崇八圣》图,想在城里大肆宣扬可太容易了。
偏偏父亲伴驾去了,哥哥受伤卧床不起,距离二更天尚有不足半个时辰,她还能同谁商量?
那嬷嬷迟疑着提醒:“夫人,会不会是陈家设下的诡计?要不跟老太太通个声气?”
若是陈家人做的,那就是想通过整她,牵连到吴皇后。
同一时刻,天祐帝正在吴皇后的陪伴下,徜徉于御道大街赏灯。
勋贵大臣们跟在后头步行。
唯一例外的是吴老太师。
天祐帝体恤岳父年纪大了,特允他乘坐二人抬的小轿。
既是伴驾,臣子们的亲随自不能靠近,他们一行十几个人由忠武将军齐肃亲率禁军保护,最内圈的都是天子近卫。
像狄氏兄弟再是不放心江审言,也只好和别家亲随一样,隔了数十丈远,上百颗人头,保护着自家大人,暗暗祈祷陆少爷的乌鸦嘴不灵验,今天晚上千万不要有事啊。
走在天祐帝身旁的吴皇后不觉尊贵,正暗自叫苦。
由皇城出来,已经逛了有一个多时辰了。
今天晚上走的路,比她平时一个月走的还要多。
她年前因为得到了陈贵妃怀孕的消息,气愤不甘之下还生了场小病,刚好利索,本以为今晚那贱婢不出来。没人碍眼,可以和天祐帝两个好好逛逛灯,谁知天祐帝的兴致竟这么高。
后面有帝后的步撵跟着,天祐帝却好似离笼之鸟,这里瞧瞧,那里转转,又打发了近卫去买了些小灯笼。人手一个提着。半点儿不嫌累。
“皇上,臣妾走累了,咱们坐一会儿车撵好不好?”吴皇后觉着自己太傻了。反正天祐帝又不宠她,多余为讨他欢心这么折腾自己。
果然天祐帝似是刚发现皇后陪着自己走了这么远的路,摆了摆手:“你去坐吧,和你父正好做个伴。一会儿我们还要去三泰大街,听说安国公在那里也建了座灯楼。”
吴皇后恭声应了。她自然知道今晚母亲会带着家里人在那附近赏灯。
陈贵妃有了身孕无法侍寝,她正想着趁这段时间好好挽回一下与天祐帝的感情,说不定也能怀上,到时候一举得男。那可是中宫嫡子,谁料天祐帝竟不声不响迷上了个来历不明的小妖精,那劲头儿比当年初识陈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父亲不好说悄悄话。待等见了母亲,她要问问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要对付陈贵妃,也不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天祐帝打发了皇后上车,正想将叫几个重臣到跟前来,就听着前头不远处哄然喝彩。
他循声驻足观看,只见前面街口是一座三层高的酒楼,楼门正对着这边,匾额两侧灯笼高悬,映出四个遒劲的金字:画角追风。
这地方天祐帝以前来过多次,自然知道那是他舅舅平安侯卫茗的产业。
所以他回身先找着卫茗,问道:“前面做什么呢?”
卫茗躬身而笑:“回皇上,今晚有不少大才子、小才子聚集在一起,猜灯谜,斗才艺,老臣家里帮着设了点彩头,搏大家一乐。”
天祐帝一听来了兴趣:“这个好,走,去看看今晚座上都有哪些能人异士。”
一行人还未到那楼底下,就听着楼上又是一阵叫好声。
跟着二楼窗户一开,由楼上垂下来一幅长卷,长卷是由布帛裁成,下坠横轴,虽有寒风萧瑟,却刮之不动。
这个距离长卷上的字太小,看不甚清,但画的什么借着灯光却是模糊可见。
楼上笑声朗朗:“蕴才兄这一幅《上元夜景》,真是画尽我嘉通城今晚的繁华盛况,在下觉着不管大处布局,还是小处着墨,都无可挑剔,这幅画作第一,应当是众望所归,没有人有异议了吧。”
朱蕴才,南崇的书画大家,尤擅长画人物,那三泰街的《大崇八颂》里头还有他画的两幅呢。
天祐帝一听便笑了,同左右道:“原来朱大家在这里。”
天祐帝兴趣愈浓,吩咐齐肃无需清场,叫禁军举灯照明,他要站在这楼下,好好欣赏一下这幅刚刚画就,还热乎着的《上元夜景》。
就在此时,从楼上突然飘下来一阵笛声。
这笛声初听有些清冷,再听却又透着隐晦的婉转多情,像寒风骤起,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叫满山红叶飘零而落,又像是倾国倾城的佳人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天祐帝不觉怔住,心头一阵恍惚。
三泰街上,命妇们犹在等待着圣驾到来。
大吴氏迫不得已,终是向母亲吐露了收到恐吓信的事。
不说不行了,短短一刻钟,安国公府散在四处警戒的侍卫门客已经失踪了十余人。
而且童白霜藏在暗处的同党不但是冲着安国公府下手,各府都有人员走失不见的情况。
只不过那些命妇们不知就里,想不到有贼人这么大胆子,还以为底下人临时去解个手什么的。
老太君听完吓了一跳。
大吴氏咬牙道:“母亲,贼人如此嚣张,要不然早早散了吧,叫大家都回府去,别闹出更大的乱子。剩咱们自己人再好好商量该怎么办。”
老太君摇了摇头:“必须要想办法赶在二更前将这一股贼人尽数拿下。”
她回头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众女,儿媳妇和林世南的夫人不能涉险,但这么多命妇,今晚都是穿着便装来的,打眼一看可分不清谁是谁。
实在不行就找三个当替死鬼,去观灯亭上等着,有了诱饵,不怕贼人不上当。
片刻之后,有个面生的吴府丫鬟悄悄上前,通知了三位衣着华美的命妇,请那三人先去观灯亭上稍坐,老太君一会儿要请她们喝茶。
那三位夫人平时想巴结吴府还巴结不上,一听老太君有请,不疑有它,既受宠若惊,又忐忑不安,好容易瞅了个空当,说是去亭子里歇歇脚,相携往亭子里去了。
大吴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命手下人都将眼瞪圆了,绝不能放跑了贼人。
就连禁军那里也通了声气。
调派停当,只等童白霜上钩,可据下头人一会儿一报,那三位夫人在观灯亭上安稳如山,全不见有刺客出现。
眼看二更的更鼓就要打响了,大吴氏心急如焚,不知事情会向何处发展。
就在此时,街头由远一匹快马分开人群疾奔而至。
马上是一名禁军亲卫,到得眼前一带缰绳,飞身下马,对闻声迎过来的禁军将领急道:“刘副统领,圣驾在御道大街遇刺,刺客已经逃窜,齐将军命你立刻带人封锁路口,万不可叫刺客逃了。”
那刘副统领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圣驾如何?刺客几人,什么模样?”
那亲卫道:“圣上无恙,贼人好像也不是冲圣上来的。只是……”
话音未落,远远的,二更鼓响起。
远处响起了“噼啪”鞭炮声。
跟着就有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灯班子又过来了。
刘副统领恨道:“把他们拦住,拿下好好盘问。”他一直觉着《大崇八颂》之所以被调换,这些灯班子的杂耍艺人脱不开关系。
街上开始戒严,老太君和大吴氏听着二更鼓响,心不禁提了起来。
便在此时,不知何处“砰砰”鼓响。
鼓声急促,越来越近,好似催命一般。
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在观灯亭上。”
安国公府的侍卫们早得了命令,正待一拥而上,就听着亭子里传出几声尖叫,这声音听上去声嘶力竭,显然出声的人惊恐之极:“蛇!”“蛇!”
之前被引到亭子里的三位妇人连滚带爬跑出来。
在她们身后,数以百计的爬虫紧随而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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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有错,我再改改。
谢谢大家的打赏。
美酒加咖啡
一杯再一杯
哈哈。
第四百一十四章 闹花灯(四)
群蛇追着那三个命妇,像潮水一样向众人涌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见到这一幕,哪怕是见多识广的禁军将士都觉着头皮发麻,何况那些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
怕蛇是大多数女人的天性。
众命妇有的闭着眼睛尖叫,有的连滚带爬逃命,丫鬟婆子们别看平时忠心护主,这时候三魂吓掉了两魂半,自顾不迭,观灯亭下一时乱成了一锅粥。
等自安国公府的灯楼里又爬出来许多蛇虫鼠蚁,大吴氏的小姑子梁芸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怎么办,怎么办?”大吴氏知道这变故是冲着她来的,又惊又惧,缩在人群当中,拉着母亲的袖子连声问。
老太君到底大风大浪经得多,虽然也觉瘆的慌,却比旁人都要冷静,沉声道:“有贼人作乱,大家聚在一起别乱跑,禁军会保护咱们,各家的家将随从们呢,这时候不拼死护主,要他们何用?”
安国公府和吴家的侍从加在一起还有几十人,在外围结成一道人墙,将老太君等人护在最里头。
禁军的刘副统领刚接了上峰命令,叫他带人封锁路口捉拿刺客,吴家人求援,他有些犯难,分出一队人来帮忙捉拿那击鼓之人,驱赶爬虫,小声道:“麻烦帮卑职回禀老太君,圣上那边也出了事,还不知道伤亡如何,卑职需得赶紧带人去看看。”
老太君听了回报,直吓得肝胆俱裂。
太师吴德水和她的小女儿正伴着驾呢,吴家满门几百口荣耀都系在这两人身上,可千万别有个好歹。
刘副统领不敢再耽搁,将手下兵卒集合起来。正准备开赴街口,接应上司齐肃,一阵寒风刮过,长街两侧房檐下的灯笼同时熄了十余盏。
房上人影晃动,上百张白纸被抛洒下来,在半空里打着旋飞舞。
打眼一望,简直像出殡的纸钱一样。
看到人了。刘副统领第一个反应便是刺客现身!
他高喝一声:“将人拿下!”手下登时分成几队。追着房上人而去。
刘副统领手扶佩刀,正寻思要立刻派人去求缓,御制灯楼下留守的兵卒突然惊呼一声:“副统领。您快看,《八颂图》又被人换过了!”
刘副统领厉声喝道:“揭下来,全都揭下来。此必是贼人留下的线索!”
童白霜竟不单是恐吓,她信上所说正一样样应验。大吴氏简直快要昏倒了。
吴家再是权倾朝野手眼通天,也防不住全嘉通老百姓的悠悠之口啊。童白霜那贱婢一日不死,她以后还怎么出门?
这半天门客里头有人听出来,那诡异的鼓声正是自观灯亭上响起,可不管老太君派了高手上去。还是禁军冲进去近百人,竟都是有去无回。
亭子里黑咕隆咚的,像只怪物趴在街边上。偶有打斗呼喝声响起,也是三两声便恢复平静。刘副统领不敢轻下点火的决定,急等上边派人来援。
观灯亭的最高处,王十三和文笙都在,他们在观察下边乱哄哄的人群,尤其是那十几个命妇。
人手既少,准备又仓促,虽然他们已是尽可能得引起骚乱,也趁之前那段时间将或有能力纠缠住王十三的几个头等门客擒住,送到那边宅子关押起来,事态的发展却未如二人之前所料。
“那谁,你那仇先别报了,吴家这几个老娘们儿边上一直没断人,我要下去非叫他们缠住不可,到时候怕你们没法脱身。”
暴起一击的话不是杀不了,只是今天与刺杀吴丰的时候不同,王十三绝不肯为了帮童白霜报仇便置文笙于险地,何况今天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童白霜微微一笑:“其实已经报了大半,今天先叫她尝尝名声变臭的滋味,其它的慢慢来,总有算清楚的一天。”
文笙怀中抱琴,腰悬竹笛,她居高临下望着缩成一团的林吴氏,微微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