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几乎触到那赤红鬃毛的灼热。?0_0′晓?税.蛧? +首,发,
鹿骊心神凝于一点,驭风急追的势头已将旧力用尽、新力未生的鹿蜀彻底锁死。下方,夫诸踏浪咆哮,四根玉角所化的夺命流光已封死了所有闪避的退路。墨玉般的鹿眸里,那抹决绝的疯狂陡然暴涨,却又在下一瞬被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恐惧彻底淹没——那是对彻底消亡的恐惧。
“呜……”一声低沉、短促,带着无尽疲惫与哀伤的呜咽,从鹿蜀喉中挤出。它疾驰的赤影猛地一顿,四蹄在虚空中踏出灼热的涟漪,竟硬生生停了下来。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赤红的皮毛光泽黯淡,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望向悬于半空、驭风而立的鹿骊,又扫过下方煞气冲天的夫诸和盘旋在侧、羽翼生风的飞廉。那目光里,屈辱、不甘、挣扎……最终尽数化为一片认命般的死寂。它低下了那颗生着珊瑚巨角的头颅,温顺地踏着浑浊的水波,缓缓向鹿骊的方向踱来一步。一步之间,那冲天的桀骜与灵光,仿佛被彻底抽干。
成了!
叶谢藏身巨木之后,心头巨石轰然落地,几乎要忍不住抚掌低喝。夫诸踏在汹涌波涛之上,冰冷的巨眼中凶戾稍敛,四根玉角所化的流光倏然收回,重新凝于头顶。飞廉双翅轻振,悬停半空,青玉般的翎羽在激荡的水汽中微微拂动。
鹿骊立于飞廉宽阔背脊,心神亦有一瞬松弛。紧绷的弦骤然松开,先前被强行压下的、金手指在靠近鹿蜀时那持续不断的微弱震颤感,此刻如同退潮后的礁石,异常清晰地凸显出来,变得更为急促、更为鲜明,如同无数细针在指骨深处攒刺。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目光下意识地再次落向鹿蜀头顶那对温润如玉、散发着柔和月白光晕的珊瑚巨角。那角,美则美矣,却总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仿佛并非血肉生成,而是后来嵌上去的绝世美玉。
就在这心神微分、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刹那!
异变陡生!
鹿蜀头顶,那根位置稍高、形态也最为虬劲优美、如同玉树琼枝般的巨角根部,毫无征兆地爆开一圈刺目的月白光晕!
“嗡——!”
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神魂的震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鹿骊的识海深处炸开!那正是金手指感应到极致威胁时发出的、前所未有的疯狂警报!
光晕爆发的瞬间,那根玉角已脱离了鹿蜀的头颅!
不是断裂,不是崩碎,而是如同挣脱了无形的枷锁,以一种超脱了时间与空间束缚的诡异姿态,“剥离”了出来!脱离的刹那,它不再是温润的装饰,通体爆发出一种纯粹、冰冷、带着寂灭万物气息的玉质光华,仿佛将周遭的光线都吞噬了进去,只留下自身那道令人心悸的玉白轨迹。^看^书′屋~暁′说*网· /埂′薪+醉_全?
快!
无法形容的快!
那玉光脱离鹿首的瞬间,便已出现在鹿骊胸前!仿佛中间的距离被彻底抹去!它撕裂空气却无声无息,只在经过的路径上留下一道微微扭曲、如同空间被灼伤的淡淡黑痕。
杀意!
纯粹到极致的杀意,冻结了思维,凝固了血液!
鹿骊瞳孔缩成了针尖!全身的汗毛都在这一瞬倒竖!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念头都来不及转动!那道玉光,已点在了他护体灵光自发激荡而起的、最核心的一点上!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声响起!
鹿骊周身那层足以抵挡寻常法宝轰击的凝练护体灵光,在这道玉光面前,脆弱得如同春日河面的薄冰!接触的瞬间便轰然炸裂,化作漫天晶莹的光点,如同破碎的琉璃罩!光点尚未散尽,那道凝练到极致的玉光,已毫无阻碍地、冰冷地贯入了他的左肩!
“噗嗤!”
血花,带着滚烫的温度,在飞廉青玉色的翎羽前猛然爆开!
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骨头缝里,又像是极地的寒冰瞬间冻结了血脉!鹿骊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金纸。+二,8\看,书/徃^ \免.肺·岳+黩,一股阴寒、霸道、带着强烈空间撕裂感的诡异力量,顺着伤口疯狂涌入经脉,如同无数细小的冰刀在体内肆虐切割!他身形一晃,几乎要从飞廉背上栽落!
“吼——!!!”
“戾——!!!”
下方与空中,两声震怒到极致的咆哮同时炸响!夫诸那庞大的冰蓝身躯瞬间被狂暴的怒意点燃,刚刚平息的滔天巨浪以十倍于前的恐怖威势轰然炸起!浑浊的水流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化作无数条狰狞的水龙,不分青红皂白地朝着刚刚臣服的鹿蜀和那根悬停在空中的玉角疯狂噬去!整个谷地如同爆发了未日海啸,巨木摧折,山石崩塌!
飞廉更是怒极,青玉色的双翅猛地一收,如同两道撕裂天穹的巨刃,卷起足以切割金石的恐怖罡风,目标直指那根染血的玉角!罡风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而被这惊天变故彻底吓懵的鹿蜀,眼中刚刚浮现的臣服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委屈取代。它发出一声哀鸣,根本来不及解释,只能凭借本能疯狂闪避那来自“同类”和“伙伴”的毁灭性攻击,赤红的身影在滔天怒浪和撕裂罡风中狼狈逃窜,险象环生!
谷地瞬间沦为狂暴的杀戮场!叶谢在远处看得目眦欲裂,却根本插不上手,那等层次的战斗余波足以将她撕碎!
就在这混乱到了极致、毁灭能量即将彻底爆发的边缘!
鹿骊强忍着左肩那蚀骨锥心的剧痛和体内疯狂肆虐的异力,沾满冷汗的右手猛地按住了剧烈震颤、几乎要脱体而出的金手指!他的识海被那疯狂的警报和剧痛冲击得一片混沌,但一个念头却前所未有的清晰:玉空之宝!是金手指一直在警示的玉空之宝!
“镇!”他喉咙里滚出一个嘶哑而低沉的字眼,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狠狠压向那躁动欲狂的金手指!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宏大苍茫到了极致的意志,以鹿骊为中心轰然扩散!这股意志并不狂暴,却带着一种凌驾于万物规则之上的漠然与掌控。它扫过之处,夫诸掀起的灭世狂涛如同被无形巨手抚平,瞬间平息,浑浊的水流温顺地落下。飞廉撕裂空间的恐怖罡风,如同撞入了一片凝滞的琥珀,无声无息地消散于无形。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平息,只剩下满目狼藉和惊魂未定的鹿蜀在泥泞中瑟瑟发抖。
而那道悬停空中、兀自散发着冰冷玉光、尖端还沾染着鹿骊殷红鲜血的诡异鹿角,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猛地一颤!其上那寂灭万物的光华如同风中残烛般急速明灭、摇曳,最终彻底黯淡、收敛。那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和空间撕裂感也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无踪。玉角失去了所有灵性,变得温润内敛,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轻飘飘地,朝着鹿骊无力垂落的右手掌心落去。
温凉的触感传来,再无半分威胁。
“够了……”鹿骊的声音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捂住左肩那兀自汩汩冒血的伤口,指缝间一片刺目的猩红。脸色苍白如雪,嘴唇却因剧痛抿得死紧,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扫了一眼下方惊魂未定、满眼无辜与恐惧的鹿蜀,又看了看兀自低吼、眼中怒火未消的夫诸和羽翼微张、戾气未平的飞廉,缓缓摇头,“非它之过……是这角…有古怪。”
叶谢这才敢从藏身处踉跄奔出,冲到飞廉下方,仰头看着鹿骊惨白的脸和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声音都变了调:“鹿兄!你…你的伤!”她眼中尽是骇然与后怕。
鹿骊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激着伤口,带来一阵阵眩晕。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截温润如玉、却曾险些要了他性命的鹿角,又感受了一下左肩那阴寒霸道、仍在不断侵蚀生机的异种力量,眉头紧锁。此地绝非久留养伤之所。
他右手握着那截玉角,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其中。玉角微微一颤,形态竟随之变化,拉长、变直,顶端微微弯曲,转眼间化作一根长约五尺、通体莹白如玉、触手温润、顶端保留着天然虬劲枝桠形态的——手杖!
鹿骊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试着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倚靠在这新得的玉杖之上。一股温和而坚韧的力量从杖身传来,竟隐隐抵消了左肩的部分剧痛,连脚下都稳当了几分。
“鹿兄如此神通,我叶家近日要举办尾参丹大会,我代表家族长老邀请你参加。”叶谢平复了一下情绪。
叶家作为南山泊洲第一炼丹修仙家族,发出这样的邀请,一般的修士是难以拒绝的。
“呵…”鹿骊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他拄着这莹白的鹿角手杖,身形虽有些摇晃,脊背却挺得笔直。他看向下方焦急的叶谢,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调侃:
“叶仙子,看来…得叨扰了。这尾参丹大会,我鹿…杖客,怕是得拄着它去赴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