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忠实际上刚才是最大的震撼之下，下意识的一种辩解。当陆铭提醒之后，他立刻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对呀！不能够让皇上以为自己是在装疯，那不仅装疯是欺君之罪，这个罪名是跑不掉的，也是死罪。同时还未必能够洗脱掉私通先帝嫔妃张美人的，这可怕的滔天大罪因为是自己亲弟弟举报的。而且还找到了张美人的一只绣花鞋，并一口咬定自己在张美人被刺死之后，如何痛哭流涕，借酒浇愁。

卢忠当真是百口难辩，他找不到证据来证明自己清白。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根本想不到自己的亲弟弟居然会把这样的屎盆子扣在自己脑袋上。而他发现已经没有办法进行辩解的时候，他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就像当初卢诚明白他自己的处境而被迫承认向叶知秋行贿一样。

他没有选择，只能这样才能得到最轻的处置。如果皇上相信他真的疯了，应该不会跟一个疯子计较的。至于自己家人是否被诛连，已经管不着了。

因此瞬间便想明白了的卢忠立刻恢复了疯子的面目，他一本正经的说：“谁疯了？你才是疯子，我是天蓬元帅，什么张美人李美人？嫦娥才是我的美人。——嫦娥呢？你们把她藏在哪了？我的嫦娥，我的嫦娥姐姐，还我的嫦娥姐姐来。”

说着，他竟踉跄着爬起来要向景泰帝扑过去。立刻卢诚冲上前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额头上，将他踢的整个人飞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连滚了好几个圈。这才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之上，依旧叫着嫦娥姐姐。

景泰帝皱了皱眉，对身边的宫女太监道：“去把他嘴给堵了。”

宫女太监立刻冲上前，一时找不到堵他嘴的东西。便将他袜子扒了下来，揉成一团，把那臭袜子塞到了他嘴里，严严实实的，差点喘不过气来憋死。

大殿之中这才安静下来，景泰帝瞧向陆铭，说道：“朕先前交给你的事，现在看来没必要做了，这样也好，朕也就省了心了。”

扭头望向卢诚。点点头说：“很不错，你能大义灭亲，亲自揭发你哥哥犯下如此的滔天罪行，很难得。所以不用担心，朕赏罚分明，他是你哥，犯下诛灭九族的重罪，但是你是他弟，检举揭发，功过也就冲抵了。所以朕不会因为这件案子就株连你的家人的，何况你祖上……哎，这事不说了，总之放心吧！”

卢诚大喜，赶紧翻身拜倒，磕头说道：“微臣叩谢皇上隆恩！”

卢诚又接着对景泰帝说道：“启禀圣上，我哥疯了。但他毕竟是我哥，我希望能够把他领回家去，找人替他医治，看看有没有希望能把他治好。”

景泰帝脸上闪过一丝阴冷，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这种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的恶贼，还医治他做什么？难道想把他治好之后，再来继续祸害其他人吗？”

这话说的很是严重，卢诚大惊失色。急忙咚咚的磕头，说自己考虑不周，请皇上恕罪。

景泰的脸色稍稍缓和，说道：“他既然疯了，就不要放在外面为祸人间。满朝文武证实他是为祸害太上皇的罪人，如果这时候我们还把他放在外面，那岂不是让他置于满朝文武的怒火之下，对他反倒不利。所以最好把他关起来，也不能关在锦衣卫，就关在东厂好了。东厂虽然没有监狱，但是让东厂找间屋子把这疯子关起来，这样更合适些。”

说到这，景泰帝又扭头望向陆铭，说道：“你觉得朕的这样安排可以吗？”

陆铭等的就是这句话，赶紧说道：“微臣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话尽管说，不用顾虑什么。”

“多谢皇上，微臣想的是，有些疯子有时候说话还是清醒的，会在无意之中说出一些事情。就像刚才这个疯子，说出来的那些话进行辩解一样，所以说他疯了，但可能还是能够问出一些问题来的。我先前已经跟皇上说过了，有人企图把屎盆子往皇上头上扣，到底是谁，有何居心都还不清楚。因此请皇上下旨，准许我想办法审讯卢忠，把这件事弄个明白。”

景泰帝心头一凛，他知道陆铭是指的黑痣蒙面人做的一连串事情，这些事情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他。他最想知道策划这一串事件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诬陷自己？所以这才让金英委托陆铭单独进行调查。陆铭现在说出这话，就说明了就是针对这件事，这也是景泰帝最为关心的事。

所以景泰帝立刻点头说道：“这个想法很不错。那好，朕就特许你在东厂对卢忠这疯子进行审讯，可以使用你认为适合的任何方法，务必要查出真相来。”

卢诚在一旁听了之后，张嘴想说什么。随即又闭嘴不言了。他原本是想把他哥弄回去，再想办法把他弄死，因为他先前说的种种罪行，其中很多是捏造出来的。如果卢忠死了，死无对证就好说了，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他是不会犹豫整死自己亲哥哥的。

可是皇上并没有答应，反倒把他关到了东厂，还准许陆铭使用可以用的任何办法来逼问某件事情的真相。这件事虽然卢诚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肯定是皇上跟陆铭之间的某个秘密。

既然授权给了陆铭以任何手段来向一个疯子逼供，而陆铭又一心一意想调查他父亲的冤案。所以卢诚自然而然就得出一个结论，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从哥哥嘴里撬出真相来，使用任何手段的情况下，自己的哥哥有可能就会被陆铭给弄死。

当然，如果说弄不死的话，自己可以给他助一臂之力，在陆铭手中把他弄死。总比自己把他带回家弄死更不露痕迹，皇上也怪罪不到，这更合适。因此他这才又闭嘴不说了。

陆铭得到皇上的这句话，顿时一颗心放了下来，这就达到了自己最想达到的目的。景泰帝似乎对这件事感到身心憔悴，朝陆铭挥挥手说道：“行了，由你把他带走，关到东厂去。这疯子朕再也不想见到，没想到他居然对先帝的嫔妃犯下如此令人发指的罪行，就是有天大的功劳也都一笔抹销，把他带走。”

陆铭急忙躬身答应，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卢忠身上绑着的绳索，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提着往外走去。

到了门口，景泰帝又把他叫住，说道：“审讯他的事情不要让其他人参与。甚至都察院的都御史简英也不必参加，就你一个人就可以了。”

陆铭有些不明白，景泰帝为什么刻意强调这一句。不过转念一想，又多少猜到了，毕竟这种事关系到皇家最高的机密，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陆铭将卢忠提到了外面，有宫里太监赶紧给准备了马车，并且由护卫一路将他押送到了东厂。

这之前皇上已经传旨，太监已经把皇上的口谕传达给了东厂厂公黄隆。所以黄隆跟掌刑千户金花雨都到衙门口迎接，因为这是皇上交办的重大任务。而且还是锦衣卫的指挥使，是黄隆最想踩在脚下的人居然疯了，而且沦为东厂的阶下囚，这一点就让黄隆喜出望外了。

看见被绑得跟粽子似的卢忠被从马上递下来扔在地上，黄隆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即对陆铭说道：“这桩案子皇上口谕让你来查处，人虽然关在东厂，但是陆公子如果需要，随时可以来审讯的。”

陆铭点头说道：“我现在就需要审讯他，得趁热打铁。”

黄隆点点头，对身边的金花雨说道：“你来负责安排这件事。看看什么地方适合关押的，就关在什么地方。”

金花雨想了想，说道：“咱们东厂衙门没有天牢，不像锦衣卫有天牢。最为结实，也最适合关人的就是衙门的殓房了，莫不如把他关在那儿吧，那是半地下室，也不容易逃走。要不然被这疯子逃出来，被街上的大臣们发现，会用唾沫星子把他淹死的。”

随即金花雨吩咐东厂的番子，将卢忠提着，跟着陆铭来到了东厂的殓房。

金花雨笑吟吟对陆铭说道：“皇上口谕让你单独审讯，所以我就不参与了哈。外面有人伺候着的，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出来招呼他们哟，他们会提供任何你需要的东西。对了，要不要刑讯用具呢？我们东厂虽然比不上锦衣卫的审讯室设备那么齐全，但是找一些用得着的东西，比如皮鞭，老虎凳什么的还不成问题的啦。”

陆铭大笑说道：“暂时还用不着，需要的时候我再跟你们说吧。”

金花雨答应，带着人走了。门口值守的东厂番子也远远的退到了殓房的门口，不敢离得太近，生怕听到什么不合适的东西。因为陆铭如果有什么需要，会出来招呼的。

陆铭回到殓房之中，把门关上。拿了根凳子过来坐下，跷二郎腿瞧着地上的卢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