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里的伙计拨开人群过来了,他一见楚浅凝在这儿,先是一愣,随即懒洋洋地行了个礼:“见过楚小姐。”
楚浅凝嗯了一声,却见那伙计对那妇人道:
“大娘,你去别的地方呆着吧,最好去衙门那里蹲着,这样人家也尽心为你的案子做事。”
妇人垂下了头,嘴巴动了动,却还是没有说话。
那伙计见妇人不想,语气便不不好了:“你在这儿影响我们做生意啊,想来当东西的一到我们店门口就看见你了,一问就知道这里刚才这里发生了抢劫,谁还敢来当东西啊!”
另一个伙计也过来了,跟着附和道:“就是啊,你在这儿不合适。”
两人一句接着一句的,直把妇人说的脸色涨红,唯唯诺诺地点了头。
两位伙计满意地笑了笑,正要回去,却被楚浅凝叫住了:
“站住!”
楚浅凝冷着脸道:“是谁让你们把她赶走的?是掌柜吗?”
楚浅凝神情严肃的模样还是十分吓人的,她死死盯着两个伙计,似乎下一秒就要发火了。
“这……这还用得着掌柜说吗?”一个伙计低声道。
他们用余光看着楚浅凝,心里竟莫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
“你们以为你们在什么地方干活!是普通的商铺吗!”楚浅凝指着楚家当铺牌匾上金色的字号道:“你们抬头看看,那是楚家的商号,皇上御笔赐字,代表的是圣上的嘉赏和商人里至高无上的荣誉!你们以为这是怎么得来的?”
楚浅凝当街教训伙计,却没有招来一个人的笑话和非议,反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听着楚浅凝讲话。
“商人,自是以信誉为重,楚家经商百余年,若是只为自己这一单的生意,只为多挣几两银子,怎么可能得到那么多人的信任?”楚浅凝道:“今日这位妇人在楚家当铺门口被抢劫,为什么?你们没有想过吗?你们难道不清楚为什么以前没有现在却有吗?”
那两位伙计面面相觑,不说话了。
楚浅凝转身,对那位妇人和所有路人俯身行了个礼,道:“我楚浅凝,楚家嫡女,在此给各位说声抱歉。楚家规矩,楚家当铺应设有三名守卫。浅凝不解其意,只当是担心铺子被劫,便觉得这守卫没有必要,给撤了。现在想来,楚家这项规矩,不仅是为了楚家当铺,更是为了保证来楚家当铺当宝贝的人的安全。浅凝有愧,今日之事全在浅凝的一念之失,这位大娘被抢夺的银两无论能否被追回,浅凝自当双倍偿还。”
楚浅凝说着,便唤了闻笛过来。
闻笛依着楚浅凝的意思,将银两给了那位妇人,还联系了附近有名的大夫过来。
“谢谢……谢谢小姐!”
那位夫人感激地哭了出来,当到的那些钱就足够给小姐治病了,她便想把多余的钱还给闻笛。
然而闻笛和楚浅凝却是怎么也不肯要,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再者楚浅凝十分感动于这位妇人的忠心,也是想多帮帮她。
就在几人互相推脱之时,一个捕头打扮的人拨开人群进来了,直直对那妇人喊道:“不好意思啊大娘,那……”
那人话说到一半却停住了,他看着楚浅凝一愣,随即喜形于色,道:“楚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你是?”楚浅凝看着那人只觉得完全面生,便有些疑惑。
“是卢劲。”闻笛低声在楚浅凝耳边道:“卢绣娘的儿子。”
关于卢劲曾经在双馨大会上给闻笛通信的事情,闻笛是跟楚浅凝说过的,虽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是对方的热心肠还是让楚浅凝十分温暖的。
“哦哦。”楚浅凝笑道:“你现在这是……做捕头了?”
“是啊。”卢劲挠了挠头,笑道:“不是您帮忙安排的吗?我很喜欢现在的活儿,比在员外府干的开心多了。”
楚浅凝一怔,却还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一定是她的‘老乡’办的善事,楚浅凝想。
“卢捕头啊……”那位妇人眼眶里含着泪对卢劲道:“我刚才被抢的钱,楚小姐都给我了。但是这多余的钱我实在是不能收啊,我收了我家小姐是要骂我的啊。”
“这……”卢劲为难了一下,还是道:“楚小姐就是乐善好施,她给你你就收着,你家小姐问起来再说。”
夫人手里抱着两大袋银子,又望向闻笛。
闻笛难得笑了,道:“您就收着吧,这是我们应当做的。”
那位妇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都被周围的路人看在眼里,当然,也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当铺门口的掌柜看在眼里。
掌柜看着转身上了马车离开的楚浅凝,目光有些复杂。
事情解决了,楚浅凝的马车慢悠悠地离开了当铺门口。在不远处的茶楼顶层,两个人隐在窗户后,从缝隙中悄悄观察着这一切。
“殿下怎知,楚小姐一定会补偿那位大娘?”连翘有些疑惑,道:“若是楚小姐不这样做,那殿下岂不是帮不到楚小姐了?”
沈肆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黄昏留下了最后一点金色,将马车的影子拉的极长。直到哪一点影子也消失在拐角处,沈肆才收回了视线,悠悠道:
“因为她是楚浅凝,所以,她就必定会这样做。”
第二天,楚家的所有当铺前都来了三个守卫,说是楚浅凝雇来的,不走当铺的账,只当是楚浅凝出钱。
楚浅凝这样做,算得上给了秦夫人的面子,也不会让那些涨了银钱的伙计感到不快。更重要的是,楚浅凝这一举动,又在京州城里火了一把。人人口耳相传楚浅凝当日的举动,比起楚老爷的仁善更进一步。为商以信,为官以德。楚浅凝的气度的确有了皇商的风范,百姓更加信任楚家的店铺,楚家店铺的生意也更胜从前。
一时间,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那些楚家店铺里的掌柜都得知此事,时不时感叹是以前误会了楚浅凝。再一回想起来楚浅凝巡视时自己怠慢的态度,便心生懊悔,也不敢上门认错,只是备了份礼,偷偷送进了楚府去。
至于那些当铺里的伙计们,回想当时自己的态度也觉得无地自容,自然不敢要那些用来雇护卫的银两,便也让人送回楚府去了。
“呦,这么多东西啊。”楚浅凝看着自己房间门口摆着的红红绿绿的礼品盒,笑了笑。
“是啊。”闻笛道:“都是京州城各处楚家店铺掌柜送来的,这是向你示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