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中死了，一百七十九道天雷罚，到底还是夺走他的命。

南湘霓裳因为受了一半的天雷罚，加上惩戒台上伤心过度，重伤加上心伤，陷入一种深度的昏迷中，至今未醒。

铅华殿前；

千重歌远远的看着在露台边缘的童羽，看着手上托的一团被金光笼罩的流火，久久的出神，素色的衣带与青丝在风中摇曳，削薄的背影显的极为顾及。

“三天了，虽然我不知道师祖与姜中究竟有着多少恩怨纠缠，不过姜中的死应该与她关系不大吧？她好像陷入一种自责漩涡了？

重歌师侄，她最喜欢你了，你先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交给别人做，去看看师祖好不好？”

井染三个时辰前来议事殿找他，他才知道这几天他在处理那些仙盟门派之际，她一直在介意姜中的死？

他来了这么长时间，她真就在那站哪儿吹了这么久的风？

叹了一声，他进殿中寻了件滚着白毛边的浅粉色斗篷重新出来，轻手轻脚到她伸手，给她披上，单刀直入道；

“你若于心不忍，无论是度化他，还是帮他一把，只要是你的决定，怜卿长老与师尊，定然全力支持你，

你若做不了决定，便将这事放一放，等南湘霓裳醒来，问过她的决定，

姜中这人，生为她，死为她，话未出口，相信她也已经知道他的心意，她有这个资格决定他的归宿，何苦这般纠结自己？”

童羽回头看他，摇摇头，转回去，视线又落在手中光团里的流火，心情晦涩道；

“我不是不知该如何决定他的归宿，我是在纠结，他既然将南湘霓裳看的这么重要，也不是个感情迟钝的人，为什么最后的时间了，也都不肯坦白告诉她？”

千重歌微怔，显然真有点意外她是在纠结这个了，随即感觉好笑，问她；“那你呢？”

童羽看他，猫眼恍惚，有些不明，说着姜中，为何扯到她身上了？

千重歌将她斗篷系好，兜帽盖住她脑袋，双手探入冒中，捧着她给风吹的冰凉的小脸，用手心的温度给她暖着脸颊，继续道；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在我以为你对我的那份喜欢，是与我对你一般时，又提醒我不是一样的，

你喜欢着，又退缩着，又在害怕什么呢？”

童羽心头漫起浓浓的愧意；“小重歌……”

千重歌摇摇头，制止她的解释，又道；“我和你说这些，不是逼你面对我的感情，我是想说，既然你有你的顾虑的话，他便有他的顾虑，

这并不难理解，

真心喜欢一个人，不会希望对方因为自己过的很糟糕，

我不信你是个心存恶意的人，同样，如果我并不能保证可以对你今后的人生负责的话，我也不会踏出这一步，

就算把自己逼疯，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我而陷入泥沼，

同理……”

他眼中沉了几分，夹着叹息，与她道；“姜中能为南湘霓裳背叛姜氏，逆天下仙门只为保护她一人，最后惩戒台以元神为祭，护她度过一百七十九道天雷罚，

种种都证明，他不是不能踏出这一步，

他只是太清楚，那时候他已经无法给她任何未来，

宁愿遗憾而终，将在嘴边的话咬碎在口中，也不愿意让自己心爱的姑娘，因他画地为牢，误她终身。”

童羽眼眶逐渐泛红，转头看着手中那团在金光里缓缓流动的流火。

不知是姜中此人，在感情这一处境上与她极为想象，还是被他对南湘霓裳这份，致死都无法割舍的呵护感动，童羽只感觉十分心酸。

问千重歌；“就算他是这样的心意，你说南湘霓裳就真的不知，能干脆的忘掉他，开始新的生活吗？”

千重歌眼底一晃，没有回答她。

他只知道，他既然迈出这一步了，他若真无法保证与她走到最后，他绝对不会乐于她忘记他，重新与另一个人开开心心的新生活。

这一点他与姜中还是不同的。

姜中对南湘霓裳是全心全意，哪怕自己卑微到尘埃里，也不愿南湘霓裳在他面前受到一丝伤害。

他终究是自私的，既然伸手了，就没有放弃的打算。

这份感情会灼伤自己也好，握的太紧，会让她疼痛也好，他想拥有她，而不是看着她来了又去。

不想再失去，唯独她，决不允许再失去。

“我不想和他一样。”

他一愣，眼帘掀起看她，便见童羽像是被惊醒一样，拖着那团流火的手有些颤抖起来，慌色道；

“便是他千般万般想让南湘霓裳好好的，可南湘霓裳不是傻子，最后的最后，不会真的不知他的心意，

留下的人依然会痛苦，反倒因为错失的这份遗憾更痛苦，

我绝对不要和他一样。”

千重歌听出来她在说什么了，可不认为她此刻的状态十分冷静，试探的劝她；“小羽……”

童羽收起手上的流火，却是一个垫脚，双手圈住他的颈子，将自己牢牢挂在他身上，哽咽道；

“千重歌，我喜欢你，是与你一样的喜欢，

可我更怕你这份喜欢，终究不是我以为的那种喜欢，害怕你是短暂的，一时的误入歧途，

我更怕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一些情况出现，我怕有一天我不再是我了，我怕我不在这里了，你该怎么办？

我怕你怨我，恨我，

也怕我只是你的过眼云烟，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或者忘记你，或者以前的天羽老祖回来，

我怕我们是没有将来的，也怕如何也无法陪你很久，我怕……

很多很多种情况，

可，无论多少害怕承认喜欢你的因素，还是无法否认，真的会因为你‘噗通噗通’的心跳，

还是无法否认，以你为禁区的那个位置越来越明显，

还是无法否认，越来越无法自欺欺你的保持距离。”

千重歌整个人都僵化住，脑子一阵的嗡鸣，可她的话却是清晰无比的，一字不漏的钻进他耳朵里，好像咒术，他想漏掉都不成。

而童羽的告白还在炮竹似的在他耳朵里炸裂；

“那天在惩戒台，亲眼看到姜中明明拿命喜欢着南湘霓裳，便是遗憾而终，便是咬碎牙操碎心，也无法避免南湘霓裳就此失去最爱她的人，我更怕了……

如果相遇的时间注定是短暂的，因为这些诸多因由而举步不前，我们不是在浪费更多值得珍惜的时间吗？

我不要做第二个姜中，也不想让你做第二个南湘霓裳，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就是你想要的那种喜欢，

即便以后我不在这里了也会喜欢，即便以后我不在这里，也不希望你忘记我的喜欢，

即便我无法继续陪伴你，也想让你知道不会停止的喜欢，

即便有一天我还是忘记了，也想让你知道不是想要忘记你的喜欢，

我会记得你，便是我的脑子不顶事，也会刻印到骨子里，烙印到灵魂深处的喜欢！”

“……”